紅雷欲解釋﹐雙圓卻在梳妝鏡前喚我﹕「娘娘﹐請更衣。」我有些欣慰雙圓的改口﹐望她一眼﹐而後對紅雷慎重地道﹕「替我去謝過三公主﹐今日蹴鞠我就不去了﹐有重要事情要去一趟養心殿。」
「娘娘﹐您最好是與七公主商量好了再做定奪。」紅雷一語驚醒夢中人﹐的確﹐皇上那般寵愛七公主。
她又接道﹕「說實話﹐在各宮主子中﹐無一人相信殺黃超生之人會是華藝﹐可是人證物證俱在﹐他硬不承認﹐也只好受刑罷了﹐皇上會信嗎？」
我頓感身潑冷水﹐受寒嚴重﹐此時﹐我最擔心的是龍玲﹐於是我於是﹐我決定去一趟風情園﹐去找龍玲﹐讓紅雷先行離去﹐雙圓替我換好衣裳﹐她一面替我梳頭﹐我就一面告知她一些簡單的道理﹐她都一一聽之﹐並點頭稱是﹐並承諾之後會改。
不知怎的﹐我感覺太后娘娘今晚找我並非一樁壞事﹐金芬也有同感﹐她忙命雙圓隨我左右﹐送我夜行芷庭宮﹐我毫不推脫﹐與雙圓同行。
夜已漸深﹐路上行人所剩無幾﹐偶爾有幾位太監侍衛巡邏﹐卻都無異像﹐一切十分祥和﹐一輪皓月高懸﹐銀光直傾萬里﹐御道臨湖處﹐可見輕輕晚風拂起的片片漣漪﹐銀銀月色下﹐那蕩漾的碧波旁﹐可望見青青柳條兒隨風而舞﹐迎面飄蕩﹐我心隨之舒暢﹐雙圓挑著潔白半透宮燈緊隨我右﹐並時不時地轉頭含笑看我。
過有一小會兒﹐我一面往前行﹐一面轉頭問道﹕「你笑什麼呀？鬼丫頭。」
雙圓竟然「撲哧」一聲笑﹐露出了細細的牙齒﹐竟反說道﹕「姐姐﹐你還問我哩﹗你在笑什麼呀？一路上竟都是含笑而行﹐雙圓看著好笑﹐所以才跟著笑的。」
經她這麼一說﹐我臉面一陣溫熱﹐隨之有些滾燙﹐忙避開她雙眼﹐笑出了些聲音﹐再對看一眼﹐懷著好心情向前行去﹐在這月明星稀之夜﹐條條御道都如月地雲階般美麗﹐快至芷庭宮時﹐與雙圓對看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雙圓在門前而立﹐輕聲囑咐道﹕「祝姐姐一路好運。」
我回給她一個會心微笑﹐隨一名不知名的年輕公公往裡頭行去。
芷庭宮是章子太后的寢宮﹐在皇上登基穩定國情之前﹐就一病不起﹐久臥病床﹐數名太醫都束手無策﹐現在僅靠名貴藥材維持著鳳體﹐這是宮中人人皆知之事。
邁至一寬敞華偉的迴廊上﹐宏偉的宮中樓閣在月色的籠罩下盡顯婉麗﹐芷庭宮更是壯觀無比﹐迴廊處處都有值守太監﹐個個面目祥和﹐精神抖擻。
「母后的病情好些了嗎？」
隨聲望去﹐七公主與吳太醫正急匆匆地行於對面的步廊上﹐望著皇宮的雄偉﹐想到宮裡的安寧﹐公主的心情是十分壓抑的﹐她的語氣盡可告知。
「回公主﹐太后還是老樣子。」吳太醫如實告訴她﹐並緊緊隨她身後。
「都十七年了﹐也真是苦了母后。」七公主的語氣更為婉轉。
向來忠心耿耿的吳太醫定能明白公主此時之心情﹐他卻無能為力﹐這病都十七年了﹐沒有哪個太醫醫好過。
由於正聽公主與太醫談話有些出神﹐身邊的領路公公好意放慢些腳步﹐提醒道﹕「姑娘﹐這邊請。」
我恍過神來﹐不好意思地回給他一個微笑﹐隨他轉入了另一迴廊﹐將公主的身影留於身後﹐一路上﹐我加快些步伐﹐不願讓太后多等。
到了芷庭殿正殿﹐吳太醫卻已守在門外﹐他詫異地望向我﹐我朝他問聲好﹐掀裙邊踏進了御坎﹐隨公公往太后寢宮走去﹐步及御門處﹐兩侍女退著出門﹐輕輕將門拉上並守至門外。
「公公﹐七公主在裡面。」
其中一臉面圓圓的宮女低下頭來提醒道﹐公公輕輕點頭﹐在大門外微微彎身道﹕「太后﹐飄飄姑娘帶到。」
隨著一聲「太后」落下﹐我心亦有了些緊張﹐但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從玉飾大紅裡傳出太后慈柔之音﹕「傳她進來。」
「遵旨﹗」公公大聲應了聲﹐並轉身朝我微笑道﹕「姑娘﹐請。」他替我將御門輕輕推開﹐我小心翼翼地邁入﹐門應輕聲而閉﹐我心微驚﹐跪身低頭朝太后與公主問過安﹐同於上次待遇﹐便有了賜座一事。
一張直徑大約五米的圓型御榻上方依舊是裡裡外外十來層羅帳直垂落地﹐絲的﹐紗的﹐綢的﹐網的﹐柔的﹐這些美麗的紗帳都是宮中上等布料合制而成﹐落入地面的荷葉邊﹐蘭花邊﹐都是別樣的美麗﹐比上次進來時﹐更加絢麗奪目。
已是夜晚時分﹐整間寢宮燈火通明﹐銀製燭台上十五支粗紅大蠟﹐正發出「畢剝」輕響﹐週遭十分安靜可怕﹐只能望見太后在帳裡隱約活動﹐這些年入宮的宮女都未曾目睹太后的芳容。那張美麗的御床幾乎成了她的整個世界。
「母后。」
終於﹐七公主笑意盈盈起身﹐走近那張美麗的御床﹐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坐上了床沿。
「玲兒」太后聲音有些虛弱﹐她輕輕撥開羅帳﹐握住了七公主的玉手﹐公主可能望見了太后蒼白的臉﹐心裡一陣酸楚﹐她面露難色﹐俯下身子輕聲問道﹕「母后﹐皇上今天有來嗎？」
「還沒有呢﹐其實你們不必經常過來的﹐我已免去了你們這些後宮公主妃子的早安晚安﹐這朝中事務繁忙﹐你要多去看看皇上才是﹐母后有太醫們照顧﹐好著呢﹐玲兒﹐雲情園離這芷庭宮也不算近﹐以後別再隔三岔五的來了﹐夠麻煩的﹐你來不來﹐母后還不是一個樣？你有這份心﹐母后心裡明白著呢﹐我這病呀﹐十之八九是好不了了﹐好在這不疼也不癢的﹐母后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