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臉欣喜地繞過紅雷﹐向前邁開了步子﹐紅雷與我同時跟上前去﹐起初我倒是不在意﹐到後來﹐經我一留心﹐卻發現紅雷總是時不時地悄悄望我﹐次數多了﹐我心裡也就不安起來。
繞道而行又有一小會兒﹐最終隨皇上踏上擺有兩尊鑲金麒麟的漢白玉高寬階台﹐抬眼看去﹐「芷庭宮」三字如日當頭﹐十分著眼﹐閃著黃燦燦﹐亮閃閃的金光﹐我詫異於眼前的奢侈﹐穩住內心波動與驚訝﹐輕盈踩上一級又一級的華麗台階﹐跟隨皇上跨過氣勢宏大﹐寬華無比的芷庭正門﹐富麗堂皇的一切現於眼前﹐三條開滿各色花朵的御道寬敞蜿蜒靜謐﹐通往院後各座殿堂﹐這裡﹐又一片豁然開朗。
放眼望去﹐無不豪華﹐富饒。殿宇樓台﹐數不甚數。
每及一處﹐都有宮女太監紛紛跪倒﹐匍匐於地﹐磕頭高呼 「皇上吉祥」「參見皇上」之類的祝福語﹐我知道﹐這種招呼是宮中基本禮儀。皇上並不一一理之﹐他正大步邁向目的地。
曾聽金芬提起﹐芷庭殿後有一座太后的寢宮﹐是宮中萬物之精華﹐鍍金鍍銀都乃小事﹐裡邊物品件件是金﹐是銀﹐或是翡翠。
遠遠望去﹐「芷庭殿」正在陽光下閃著金光﹐那是一座莊嚴的宮殿﹐每個大門前都有年老的公公﹐年輕的侍衛﹐貌美的宮女值守著﹐他們見著皇上無不跪下請安﹐皇上也不一一回復﹐我與紅雷跟隨他左右﹐走過一條條迴廊﹐繞過一條條青石路﹐終於在一間碩大的屋子前﹐停下腳步﹐從潛意示裡得知﹐這間屋子就是太后的寢宮。
這屋子氣派得威嚴﹐高而大的紅木寬梁﹐明黃的琉璃瓦在陽光照射下奕奕生光﹐朱紅雕鳳普窗﹐緊閉的寬大宮門﹐煥然生輝。
門口當值的公公瞧見我們﹐彎腰恭敬道﹕「皇上吉祥﹗奴才這就去稟報太后。」
皇上面含微笑﹐面朝殿裡﹐紅雷卻仍是拿眼瞧我﹐我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竟讓她如此盯賊似地盯著。
不出片刻﹐那位公公又出門來﹐躬身恭敬地道﹕「皇上﹗裡邊請﹗」
皇上一甩袍擺﹐正步踏門而入﹐我與紅雷對望一眼﹐隨之邁入。週遭金璧輝煌的一切望得我眼花撩亂﹐各種形狀的擺設架上陳列著珍貴的玉器。但我卻絲毫不敢慌亂﹐隨著皇上繞過層層豪華障礙﹐踏入一扇半月型雕蘭石門。
「參見七公主﹐公主大福。」
未來得及望清屋內景象﹐紅雷盈盈拜倒﹐磕頭高呼﹐我才定下神來﹐望見有一美麗的女子立於層層紗幔旁﹐我亦隨之下跪﹐學紅雷模樣﹐磕頭高呼﹕「公主吉祥。」
抬起頭﹐才發覺那是一團從天而降的各色芙蓉紗帳﹐夢幻一般的色彩旁倚著一位珠圍玉繞的美麗女子﹐高高的兩把黑髮中露出金黃色頭墊﹐壓鬢的絹花鮮艷奪目﹐是如同玫瑰一般的紅色﹐尤其是那顆半吊著的白色珍珠閃爍著特有的光澤﹐她年輕嫵媚﹐溫婉迷人﹐神態安詳。
她身上披著如同彩虹一般美麗的紗﹐我頓時目瞪口呆﹐人世間竟有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的面貌?隱約又望見芙蓉紗帳裡邊有稍微動靜﹐我才恍然感知﹐尊貴的太后正躺在裡邊。看來﹐正如金芬所說﹐她生病了。
公主本是立於太后的御榻前沿﹐她向前邁出兩步﹐屈膝給皇上簡單行禮﹐而後又朝鳳榻走去﹐她在床沿坐下身來﹐將手伸進芙蓉賬裡﹐握出太后的玉手﹐轉頭望向我們﹐淡淡一笑﹐道﹕「平身。」
「謝公主。」
我隨紅雷起身時正觸著公主那似水的明眸﹐她眼神裡有一點點驚奇﹐有一點點懷疑﹐外加一點點欣喜﹐那掛於嘴角之笑更顯親切。
我已無心去觀賞週遭富饒的一切﹐任何的美麗也比不上眼前光彩奪目的公主。
皇上走上前去﹐對著芙蓉帳深深一揖﹐道﹕「孩兒給母后請安﹐母后安康。今日還給您帶來了一個人。」
「免禮﹐皇兒﹐賜坐。」從芙蓉帳裡傳出太后慈藹﹐精柔之音﹐我不得不為這聲音一怔﹐此音十分悅耳﹐不像是上了年紀之人﹐大約也就四十來歲的樣子。我更為自己之前對太后的想像感到羞愧。
皇上低頭回道﹕「謝母后。」
我頓時手足無措﹐再次跪下身去﹐朗聲道﹕「奴婢給太后請安。」
「起來吧﹐起來吧﹐也給飄飄姑娘賜座﹐她救駕有功﹐傷口尚未痊癒﹐不宜久站。」太后的關懷不免讓我面紅﹐她未見我面容﹐只聞我聲便知我名﹐這讓我心頓生暖意。
「謝太后。」我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
公主不再看我﹐待皇上入座後﹐她抬頭含笑望向皇上﹐稍顯詫異道﹕「皇兄﹐湘姑娘怎會隨您一同過來?」
湘姑娘?我詫異﹐望向紅雷﹐她正替我搬來軟墊椅﹐她嘴角微微上揚﹐十分友好地望著我。
「怎麼?七妹﹐你們認識?」皇上更是一臉困惑﹐看看我﹐又看看公主﹐在軟椅裡欲起身盤問。
公主回至御榻前﹐掀裳邊而坐﹐仍然握住太后的手﹐潔白的臉蛋漸顯遺憾﹐她淡淡的聲音遠遠傳來﹕「母后﹐程姐姐在臨終前﹐只剩得一個願望沒有達成﹐那就是見見這位湘姑娘。」
我領意坐至皇上身邊﹐抬眼望見公主的明眸裡泛起淡淡憂傷﹐彷彿將思緒一下子拉到了那個程姐姐臨終時的場景﹐我一臉疑惑﹐難道我還與死人有關係?我努力在腦海裡搜索著之前的記憶﹐卻發現仍是一片空白﹐程姐姐是誰?她的遺願裡怎會有我?
忽聞太后質柔之音傳出﹕「這丫頭在竹宮裡替你皇兄擋了箭﹐之後就失憶了﹐玲兒﹐你們之前可曾相識?她到底是誰家的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