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姐姐教會了我?吳太醫曾說﹐姐姐上次受傷﹐傷至三分之一要害﹐若不是你自己求生慾望強﹐恐怕早已、、、、、、」她又面露難色地將話頓了頓﹐轉而輕輕一笑﹐接著道﹕「姐姐你如此珍愛生命﹐雙圓便學會了珍惜﹐包括這些姐妹情誼﹐我都深深記入了心海﹐日後在主子娘娘處受委屈時﹐便能給我一些活下去的勇氣。在這後宮裡邊﹐堅強是第一﹐此話是管教婆婆昨日夜裡教導我們的。」
細細斟酌著雙圓這翻話語﹐我內心如味瓶翻倒﹐暗自輕歎﹐能將世事看得如此透徹﹐定是心靈經過長久洗禮的。
「宋嬤嬤來了﹐宋嬤嬤來了﹐大家快靜一靜﹗大家快靜一靜!」會敏急步而入﹐在門框邊險些拌倒﹐她未站穩身子就氣喘吁吁地大聲告知。
屋裡頓時鴉雀無聲﹐隨後大家慌忙理整衣冠﹐發暨。雙圓聞聲一抖﹐輕喊﹕「不好。」我亦站起身﹐環顧四周﹐輕聲問道﹕「大家這是怎麼了? 宋嬤嬤是誰?」
會敏蹙眉低聲急喊﹕「大家快各自忙活兒去﹗快﹗快﹗走後門﹗」
屋子裡頓時一片混亂﹐大夥兒急忙朝後門方向擁去﹐雙圓抓緊我的手﹐邊往外走邊急急地小聲道﹕「姐姐﹐去躲一躲﹐尤其是你﹐快點兒﹐千萬別撞上她了。」
我狐疑十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未來得急問雙圓﹐一聲「宋嬤嬤」﹐眾人止步﹐怯怯轉身﹐雙圓「砰砰」的心跳聲一起一伏﹐緊緊抓住我的手。
我轉頭一看﹐一位四十來歲﹐頭大臉肥的胖婦人已如木偶般立於桌前﹐雙圓轉過身去﹐勉強朝她微笑﹐顫聲道﹕「宋嬤嬤﹐管教婆婆已上了芷庭宮﹐您今日來訪﹐可否有事?」
宋嬤嬤不作聲﹐陰沉著臉環顧四周﹐冷聲問﹕「誰是飄飄?」
我心猛然一顫﹐與雙圓對看一眼﹐雙圓已面失血色﹐朝我暗使眼色﹐又聞得更冷一聲傳來﹕「誰是飄飄?」
像是惡鬼索命般的﹐幽怨的聲音在屋子裡盤旋﹐我暗舒一口氣﹐怯怯迎上她寒冷目光﹐小聲回道﹕「我是。」她或許早已感知我就是飄飄﹐因為在眾人裡﹐只有我穿著為異﹐她目光並早已停至我身上良久﹐再加上雙圓漂浮不定的眼神﹐與那要松卻不想鬆開的手。
「很好﹗長得果然標緻﹗飄飄﹐淑妃娘娘有請。」她怪異地朝我一笑﹐並稍作轉身﹐示意讓我隨她走。
雙圓徹底鬆開我手﹐毫不猶豫地走至前方﹐禮貌一弓身﹐笑道﹕「宋嬤嬤﹐管教婆婆不在廳子裡﹐此事﹐恐怕並不妥當吧?不要﹐等、、、、、、」
「淑妃娘娘做事還有不妥當之時?真是荒唐﹗」 宋嬤嬤厲聲喝斷﹐喘著粗氣﹐怒視著雙圓﹐雙圓不得不將話打住﹐瑟瑟地退至我旁邊﹐悄悄瞅我一眼﹐那目光裡滿是擔憂﹐我已會她意﹐回給一謹慎、肯定之目光﹐轉頭朝宋嬤嬤道﹕「嬤嬤無需責怪﹐既然是淑妃有請﹐我一弱小之輩﹐又怎敢違意﹐早就聽說淑妃娘娘貌美如花﹐心善人慈﹐一心想登門拜訪﹐只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宋嬤嬤得意扭過身子﹐一瞬不瞬地看著我﹐不屑地道﹕「想必你也不敢擺著替皇上擋箭的架子﹐請不動﹗瞧你知情達理的﹐那既然如此﹐就隨我走一趟吧﹗拜訪倒是說不上﹐到時候娘娘問你話﹐你老實點回答便是了。」話畢﹐她已踏步而出。
雙圓急忙挨緊我身子﹐擔憂地小聲提醒道﹕「姐姐此去一定要當心﹐淑妃雪兒不好惹﹐妒心強﹐等你們出門後﹐我馬上就去芷庭宮裡尋管教婆婆回來﹐你要學著與她周旋﹐好漢是不吃眼前虧的。」
我不答話﹐只是內心怔住半晌﹐感覺此去定是凶多吉少﹐宋嬤嬤已在廊子裡停下腳步﹐她不悅地轉頭望著我們﹐我朝雙圓點點頭﹐快步跟了出去。
一陣微風漸起﹐胸口忽感莫名痛疼﹐這才想起已是塗散熱藥的時候了﹐卻也不多想﹐緊隨宋嬤嬤出了花明廳那道大拱門。
出了大門﹐才發現這座宮殿是何等的龐大與精美,一排排翠綠竹子立於雕花石砌寬道兩旁﹐翠竹後邊是一排齊整的短籬,雖有些殘餘的蔦蘿,卻也有朵朵花兒在短籬外綻放﹐鮮得耀眼﹐十分淒異之美﹐越往前行﹐道路越是寬敞﹐叉道越多﹐樓台﹐閣宇﹐宮殿﹐園子﹐大池﹐小湖等﹐數不勝數。
大大小小的青湖旁﹐楊柳依依﹐隨風飄然﹐再加上藍天白雲﹐此景美至心裡﹐花影重重﹐我緊隨宋嬤嬤身後﹐抑不住滿懷的欣喜﹐觀望著四周之景致。
不料﹐這也是錯﹐宋嬤嬤回頭看我一眼﹐冷聲道﹕「這可是皇宮﹐還是不要留戀的好﹐少看一眼便多得一份安寧。」
我故不明白她話外弦音﹐只記起了出花明廳時﹐雙圓對我的提醒﹐於是﹐又警惕起來﹐低著頭﹐加快些腳步﹐弱弱地回上一句﹕「謹記嬤嬤教誨。」
她不作聲﹐只是鼻中冷「哼」一聲後﹐加快了些腳步﹐我亦加快步伐跟了上去﹐跟隨她穿過一條條湖邊大道﹐走過一叢叢芙蓉花旁﹐越過一座座樓台閣宇。
一路上﹐有宮女﹐太監停步低頭朝宋嬤嬤問好。大家似乎都很尊敬她
她卻只點頭﹐不多言﹐空氣一下子凝固般﹐我跟其身後﹐自然也是大氣都不敢喘﹐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最終在一座潔白矮牆前停下步伐﹐望見月半拱門上方掛有一副橫匾﹐上邊刻著——誼蘭樓﹐三個鑲金藝體大字。
不錯﹐誼蘭樓正是淑妃雪兒的住處﹐宋嬤嬤站至門口﹐以常色道﹕「娘娘就在樓裡﹐你自個兒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