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聲將她的話打斷﹕「小魚﹐別再往下說了﹐小姐相信你﹐相信你﹐真的﹗我們一直都是好姐妹﹐小姐從來都沒有懷疑你的目的不當﹐我一直知道﹐你會是個好孩子﹐不會胡作非為的﹐是小姐不好﹐碰及到你的傷心處﹐請你原諒我。」
小魚搖搖頭﹐乖巧一笑﹕「沒事兒﹐小姐﹐現在該考慮的﹐是我們應該何去何從？」她雙環顧四周﹐皺眉道﹕「此地也不宜久留﹐連基本的生活物品都沒有﹐而且﹐到夜間﹐這裡是無比的寒冷﹐您這身子肯定會受不了的。」
「我倒是沒什麼﹐不過﹐也是該好好考慮一下﹐總不能一直住這裡吧？對了﹐小魚﹐上次跳井的丫環是不是那個啞女？她現在人在哪裡？」我忽然想起來﹐隨口就問了。
小魚朝我一笑﹐回道﹕「我給了她一些盤纏﹐讓她回永州老家了。」隨後她靈光一閃﹐驚喜道﹕「她會寫字﹗而且是寫得一手漂亮的字﹗她告訴我﹐她叫耘無﹐而且﹐而且﹐她根本就不是一個啞巴﹐她是得了自避怔才不再開口講話的。」
「什麼？ 耘無？她還有個這麼好聽的名兒？還能寫一手好看的字？竟然還不是一個啞巴？這﹐這太不可思議了﹐與我知道的一切截然相反。」我驚訝道﹐為她的重生﹐為她的健康驚歎﹐從心底送出沸騰的祝福﹐她不但可以脫離秋月的辱罵﹐而且還能回到家鄉與親人團聚﹐我為她祈禱﹗
「小魚﹐你真是個好姑娘﹗」我忍不住發出讚歎﹐小魚羞澀一笑﹕「還不是小姐您教的？」
秋月的心雖狠﹐脾氣雖大﹐可這種「死」後得生的喜悅讓我幾乎忘記了她給大家帶來的所有不快﹐但是﹐她竟容不下一個小小丫環﹐岳月竟也對其不管不問﹐如此下去﹐在王府所有女人之中﹐秋月定成了氣侯」
「如今已是紅日三竿﹐一切為時晚矣﹐小姐﹐若不知該去哪裡﹐咱們就去幻悠樓落腳如何？」小魚輕描淡寫地道。
又是青樓？我做少許思考﹐如今已無其它辦法﹐也只能去幻悠樓﹐而且還得改個名兒﹐千萬不能讓梁五五跟王府的人發覺﹐待一切穩定下來時﹐再也小魚細作打算﹐看看哪裡有班子。
「我暫時同意你的想法﹐最危險之地方﹐也就是最為安全之地方﹐王府閣樓經我們這麼一鬧﹐以王雲的性格﹐他定會追查到底的﹐萬一哪天他知道老夫人是人而不是鬼﹐說不定他真會親手殺了我們兩個。」我一步一步分析著﹐小魚點頭同意﹕「所以﹐我們要想辦法盡快離開京城。」
「可我還要去一趟小閣樓﹐娘生前留給我的那條手絹可能掉在那裡了﹐還有那口棺材裡一定有秘密﹐不然﹐王雲也不會費如此大勁去研製毒藥﹐老夫人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接近它。」我不解地回想起昨日裡的經過﹐分晰著告訴小魚。
「小姐還想去見見公子嗎？」小魚起身將烤熟的蕃薯放於我腳邊﹐直言道。
我不答﹐這是個纏繞我心已久之問題﹐見得了又如何？
見我久而不答﹐小魚搖頭歎氣道﹕「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終究會走﹐小姐﹐公子太軟弱了﹐他不是不愛您﹐他是畏怕王雲﹐懼怕岳將軍﹐更怕了皇上﹐他就是這麼一個男人﹐您當初就不應選擇他﹐如果您跟著遠聲公子﹐您定將幸福終生。」
遠聲公子？這個幾乎被我忘於腦後之人﹐或許吧﹐可情這玩意就是這麼回事兒。又有幾人能真正看個透呢？
冬天了﹐又將白雪紛紛﹐一年了﹐佳振﹐別了﹐我的愛情。
這個谷﹐其深無比﹐有曲折道路無數。
小魚說老夫人生前有交代﹐萬萬不可入谷太深﹐唯恐有何不測風雲﹐我聽從小魚之語﹐與之離開了這事非之地﹐由石梯而上﹐輕輕移動一塊圓型石板﹐頭頂石板應聲而開﹐又與小魚悄悄進了王府閣樓﹐這已是次日清晨﹐天還未全亮﹐閣樓裡空無一人﹐如同常日﹐估計王雲在這個時候也不會獨來樓裡﹐此時﹐他恐怕正心神不寧﹐躺於床頭﹐惶恐入眠。
院裡﹐景色依舊﹐櫻花如往日般迷人﹐甚至更美。
我卻有了些淡淡憂傷﹐似乎對這裡已有了少許不知明的情感﹐這裡的一切又將如過眼雲煙﹐在我的生命裡﹐在我的記憶中﹐被封存為「回憶」﹐曾經來過﹐夜夜笙歌﹐卻在這一刻將與我擦肩。
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佳振﹐此生一別﹐真就永無再見了﹐遙遙無期的守望﹐倒不如化成遙遙無期的祝福﹐我不想再入花樓﹐那裡﹐最終不是女子的最好歸宿﹐我要帶著小魚離開這裡﹐去別的縣城﹐或做縫娘﹐或做畫仙﹐或做些小本買賣﹐再找個男人﹐以此終身。當我今兒一早將此想法告訴小魚時﹐她卻欣然同意﹐並說青樓不可再入。
「小姐﹗進來吧﹗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得快些找到手帕。」
小魚身子一閃﹐隱進了閣樓﹐不見身影﹐只聞其聲﹐我雖應了她﹐卻仍站至花雨中﹐甚是迷惘地望著情意綿綿的片片粉紅﹐心中泛起淡淡淒涼﹐卻有也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望天色漸亮﹐我甚是惆悵地朝樓裡邁去。
與往日不同的是﹐白玉花熏裡有縷縷青煙繚繞開來﹐香氣甚是好聞﹐小魚站至香案前望環灩灩畫像發呆﹐她眼神裡有一絲絲驚異掠過﹐有一絲絲欣喜﹐又有一絲絲懷疑﹐有一絲絲似曾相識﹐又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一般的朦朧﹐看得出﹐她也正為灩灩的美而感到驚訝。
「小姐﹐我們上去吧。」小魚轉頭看我一眼﹐輕聲道。
我輕輕點頭﹐隨她一起邁上樓去﹐梯欄上燭光搖曳﹐我忽感屋子裡有種莫名其妙的靜﹐不止是靜﹐而且還有些冷﹐是陰森森的那種寒﹐我輕聲喚了句﹕「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