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步走近﹐潺潺流水聲清脆悅耳﹐漸漸清晰﹐我淡淡欣喜﹐定眼一望﹐大樹長在一水池中央﹐樹後的斜壁上有一條傾斜的小勾﹐清澈的水不歇停地流向池裡﹐池底鋪滿五彩小石頭﹐大樹上掛滿小紅果子﹐對﹐老夫人曾經說過﹐莫非這就叫做蘇粒﹐水底也沉有無數小紅果子﹐再一看﹐池子周旁還有五六條固定石凳﹐凳上一塵不染､､､､､､
這一切不像是天然而成﹐應是人為才是﹐這般獨特的畫卷﹐實在是太美妙的﹐正想得出神﹐小魚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際﹕「小姐﹗小姐！」
我轉身﹐正望見小魚輕盈的身影﹐如同往日一般美麗﹐這身衣裳正是她那日落井之時所著﹐頭上的絲纓也是在醉湘樓時我親手為她所做﹐臉面潔淨無比﹐雖未施水粉﹐但貌依舊迷人﹐青純得無與倫比。
「小魚﹐我在這兒呢﹗」我朝她揮手﹐向她走去。
小魚小跑而來﹐語氣裡稍有責怪道﹕「我還以為您被王雲帶走了呢﹗」
「怎麼可能？」我淡淡一笑。
她並不在意我方才言話﹐望著這一切﹐她似乎有些驚訝﹐用詫異的眼神環顧四周。
我感到疑惑﹐她不知道此處？便問﹕「你沒來過這裡？」
小魚搖頭道﹕「沒來過﹐只吃過這大樹上的紅果子﹐老夫人就是用紅果子給我解五毒粉的毒。」
我雖有不信﹐可仍點頭﹐與小魚朝火架處走去﹐就在當天午時﹐我們將老夫人埋在了深谷的另一個出口﹐小魚用輕功飛上大樹﹐摘了些小紅果子放於墳頭。我們相互沉默了﹐好久好久﹐帶著沉痛的﹐迷惘的﹐失落的﹐壓抑的心情又回到了谷裡。
在返回谷中的路上﹐小魚緊握著我的手﹐眼角余淚未乾﹐我心更是一陣酸楚。
坐至火架旁邊﹐我們沉默了。
與小魚面對面﹐各自翻烤著幾個蕃薯﹐仍然默默無語﹐我知道﹐小魚在為往後的生活而愁﹐經我們這般一鬧﹐王府的大門是沒有可能再入了﹐她可能在回憶著以前﹐也可能在想著以後﹐但在我的心裡﹐卻只有一個揮之不去的身影﹐那就是佳振﹐我深深地祝福佳振﹐他不再是我的了﹐岳月﹐你終於獨自擁有了﹐秋月﹐你也該開心了。
我無意抬眼時﹐正觸著小魚失落的目光﹐她像是看出了我心思﹐過有小半會兒﹐用滿是歉意的語氣低聲道﹕「小姐﹐對不起。」
我不出聲﹐沉默良久方才開口﹐一臉平靜﹐微微一笑道﹕「小魚﹐佳振原本就不屬於我﹐這結果也是早已注定的﹐只是你﹐我一直當作親妹妹一般。」我又心酸地看著她﹐以常色道﹕「可﹐可我總感覺你還有些什麼事情瞞著我。」
我一瞬不瞬地看著小魚﹐我覺得﹐我與小魚之間的事情有必要講個明白了﹐小魚先是一怔﹐隨後平靜地迎接著我目光﹐她又窘迫地避開我視線﹐有心無心地用木棍翻烤著那兩個半生不熟的蕃薯﹐她默認了﹐隨後淒苦一笑﹐將目光拉向火苗深處﹐含情道﹕「小姐﹐小魚對您的情是真摯的﹐小魚為小姐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心甘情願的﹐包括五毒粉與紫水茶的事情﹐我都並沒有絲毫責怪您的意思﹐我知道﹐您是有苦衷的。」
被她這麼一說﹐我內心酸楚更濃﹐一瞬不瞬地望著她含淚的雙眼﹐聽得她一字一句接著道﹕「小魚並不是孤兒﹐但是小魚沒有父母﹐小姐﹐有些事情﹐小魚不希望您過早的知道﹐也並不希望您捲入其中﹐您知道多了﹐反而會多些煩惱﹐甚至﹐甚至會有生命危險的﹐希望您能理解我。」
「你果然不是一般的人﹐告訴我吧﹐小魚﹐你是誰？你們要做什麼？」我長舒一口氣﹐淡定地﹐平靜地問她。
我望見小魚的明眸裡微微有些震驚﹐有些尷尬﹐卻隨後又恢復常色﹐很坦然地朝我一笑。
「小姐﹐您到底知道了些什麼？或許您只是憑著直覺猜想罷了﹐可我還是不能告訴您﹐希望您能理解﹐我們的目的並不罪惡﹐只是要拿回原本就屬於我們的東西﹐只是盡一份女兒的孝心﹐要為爹娘報仇。」她濕潤了雙眼﹐隨後充滿感情地道﹕「小姐﹐您知道那種明知他是殺父仇人卻怎麼也奈何不了他的痛苦嗎？不﹗您不理解﹐您不會理解﹐您也無法理解﹐當一個四歲的小女孩眼望著血洗家園﹐要扛起整個家族責任的時候﹐您知道她是多麼的痛苦嗎？」
我望見小魚眼裡閃著淚花﹐隨後她微笑著仰仰頭﹐偽裝堅強著﹐我震撼了﹐我木訥了﹐這是小魚未曾提及之事﹐在她的生命裡﹐竟還有如此痛苦的一幕？我的淚水隨之瑩滿眼眶。
我真的沒有想到﹐她的童年竟是如此不堪回首。
提及此事﹐就如同掀開小魚內心深處的一塊大傷疤﹐是我﹐是我深深剌傷了她﹐我不應該勾起她那些傷心的回憶﹐我不應該不信任她。
是我傷害了我們之間的友誼﹐內心深處隱隱作痛﹐卻不知如何安慰。
回想起幾年以來的點點滴滴﹐她對我是真無二心﹐每一次失落﹐她都是不離不棄﹐我開始懊悔﹐不該如此懷疑她﹐她是一個小女孩﹐獨立的一個﹐不是我的一部分﹐她應該有她的秘密。
小魚的淚水在眼裡打著轉兒﹐我的淚水也溢滿了眼眶﹐隨之﹐又是一陣沉默。
小魚長歎一口氣﹐一抹眼角滾落下來的淚花﹐強顏微笑﹕「小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就不要重提了﹐相信小魚﹐小魚是真心對小姐的﹐一定一定是真心的﹐或許有些事情並未完全告知小姐﹐但定有小魚的道理﹐希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