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是我﹗」秋月驚慌失措地點頭﹐如搗蒜﹐緊接著﹐她又匍匐於地﹐大聲喚道﹕「是我﹗是我﹗剛才是我踩住了夫人的裳邊﹐有意拌倒她﹐此事與夫人無關﹐小魚﹐我知道我很妒忌飄飄﹐她貌美有才﹐惹公子喜愛﹐又懸起老爺的心﹐她與老爺曾秘約於馬場後面的小閣樓﹐她就如同一個仙子﹐人見人愛。我雖不敢奢求﹐可我這心裡真是替夫人難受﹐這狗都是隨主的﹐哪有情流外人田之道理。小魚﹐我知道你會隨時隨刻看著我﹐秋月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傷害夫人﹐好不好?秋月給您磕頭﹐給您認錯了﹗小魚妹妹﹗小魚妹妹﹗」
語畢﹐秋月撲倒在地﹐一俯一仰﹐一個個響頭接二連三地傳出﹐眾人都不敢出聲﹐唯有秋月一個響頭一聲﹕「求求你﹐求求你、、、、、、」
過有小半會兒﹐我實在是於心不忍﹐小魚立於門口﹐一聲不吱﹐冷眼觀看﹐我後退著﹐忐忑不安地望著小魚﹐小心翼翼地移至秋月身前﹐轉身蹲下去扶住秋月﹐此時秋月已哭成了一個淚人兒﹐額頭上鮮紅一片﹐鮮血直流﹐她雖有錯﹐卻已狼狽不已﹐我心惜無比﹐緊緊握住了秋月的手﹐用懇求之神望向小魚﹐輕聲道﹕「放了她吧﹐小魚﹐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是我從小就教於你的﹐我不在乎這些是非﹐你不瞭解小姐為人嗎?秋月只不過是一個小丫頭﹐我信她絕無惡意的﹐看得出她不是為私﹐而是為主﹐請看在她忠於主的份上﹐放過她一次﹐好嗎?」
小魚眼角血流不斷﹐她沒有答話﹐橫著身子往廊子飄去﹐又是一陣狂風起﹐隨後竟風平浪靜﹐一切如常。王雲慌忙命人將燈點著﹐秋月如丟失魂魄一般﹐臉色倉白﹐昏倒於我懷裡。
燈火一亮﹐大家都圍觀過來﹐岳月愣出了神﹐佳振關心地輕拍著她柔軟的背。
「快去傳大夫。」佳振輕喊了聲。
屋子裡﹐大家頓時面面相耽﹐無一敢出門去喊大夫﹐最終﹐王雲將目光落至我臉上﹐我站起身欲離開﹐他又一把拉住我﹐慌聲道﹕「你不要去﹐你留在這裡﹐讓老夫去。」
我望見王雲帶著管家﹐二三個隨從﹐急踏門坎而出﹐不言自明﹐他正擔心小魚再次回來找大家麻煩。
那夜鬧鬼之事過後﹐又隔有五日﹐我一直未見著小魚的身影﹐心中萬分忐忑﹐開始狐疑﹐前夜從床底下幫她拉上一老婦人之事是真是假?不﹗那明明是確切之事呀。是我親眼所見﹐是我親手所觸﹐我能摸到她的肉體﹐那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人﹐傳說鬼是來無影﹐去無蹤﹐無肉無氣﹐如影一般﹐是碰不著的。
小魚呀小魚﹐你在哪裡?別再令我擔憂了﹐好嗎?
今日清晨﹐憶起前日夜裡小魚與我說過的話﹐越是見不著她﹐我就越是將信將疑﹐整個人開始恍惚﹐不容再想﹐再想下去﹐恐怕我將精神分裂﹐只好換上一身大紅羅裳﹐拋開一臉的漠落﹐拿起木梳將絲縷梳得柔軟﹐並在黃銅花鏡前獨作欣賞一翻。
據說﹐秋月近日聞我變色﹐遇見我時﹐臉面更是蒼白﹐如那冬日裡的一堆白雪﹐急忙行禮後匆匆離去﹐她不再那般高高在上﹐對我是處處禮讓﹐這使我有了些不安﹐彷彿自己變成了厲鬼一般﹐府中幾乎是人人見我而躲之﹐我有那般恐怖麼?不過這樣也好﹐日子多了些平靜﹐少了些不安。
那日之後才知王雲是個深信鬼神之人﹐也難怪他當初堅持要為小魚舉辦隆重的葬禮﹐這次﹐他更為不安﹐竟請了三四個吃萬家缽的老道士來府裡捉鬼﹐為了不讓府中之人因此驚慌﹐他還特意將道士帶至馬場後的小閣樓裡唸經﹐燒香﹐曾聽小玫說起﹐此儀式要進行整整七日。
月圓之夜﹐不巧遇之﹐我又瑟瑟地退了回來。有些為小魚擔心﹐她若真是鬼﹐定將魂飛魄散﹐我又於心何忍?
「姐姐﹗」
未見佳娟人﹐倒是先聞了其聲﹐我放下梳子﹐轉過頭去﹐她一臉燦爛地朝我微笑﹐站在門外那直掃而入的金色陽光裡﹐那些燦燦的光芒與她那甜甜的笑意混合於一體﹐ 不失為一道美麗而奪目的風景﹐這聲「姐姐」正隨著秋日的陽光﹐暖入我心房。
「妹妹﹐今日怎麼沒出府呢?倒是記起我這姐姐來了?」我放下梳子﹐朝她走近﹐亦回之一個恬美微笑﹐表示相迎。
她並不在意我言語﹐反倒瞧我這身大紅羅裳出神﹐像個調皮的小孩般﹐在我身邊轉開來﹐她似乎很中意我這套衣裳﹐閃動著大眼睛﹐驚奇問道﹕「姐姐﹐這羅裳哪裡來的?怎沒見你穿過?」
她的皺眉打量換來我平靜的微笑。
我已預料她會提出此問﹐也就早早做好準備﹐於是含笑回說﹕「前些日子上街無意望見這身紅裳﹐見它好看﹐就買了回來﹐可拿回來一看﹐才覺色太耀眼﹐始終沒敢穿出屋去﹐怕是見不了人。」
「那姐姐今日怎就換上了呢?莫非是要去見什麼人?」佳娟翻扯著我的荷葉領子﹐打趣道﹐她還將那微涼的手指往我領子裡伸﹐我被觸得急忙閃躲﹐假裝責怪道﹕「妹妹﹐這是哪個意思?那麼冰的手﹐還不趕快去暖暖?倒是害起姐姐來了﹗」
佳娟嘻笑著跑出門去﹐「姐姐﹗你出來玩呀﹗出來追我呀﹗外面的秋花都開了﹗是哥哥新種上去了﹗快快出來瞧瞧﹗」
見她心情大好﹐我便追了出去﹐知她最愛打鬧﹐也就陪她一回﹐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姐姐﹐今兒天氣真的很好﹗你來追我呀﹗」
「妹妹﹐就算是天氣不好﹐我也定要追到你的﹐你個小丫頭﹐盡使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