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著﹐頃刻之間﹐一陣狂風刮起﹐將正門得大開﹐屋裡燈火瞬間熄滅﹐眾人惶恐萬分﹐緊緊觸至一塊兒﹐狐疑之色佔滿整個面表﹐藉著月色﹐屋裡一切不算太暗﹐仍清晰可見。
「這麼好的天氣怎麼會刮如此大的風?」
「這定不是什麼好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快﹐快命人將燈點亮。」
「來人吶﹗來人吶﹗快點燈﹗」
「怎麼會這樣?佳振﹗」
「公子﹐老爺﹐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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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大家慌亂成一團﹐你扶我﹐我挨你﹐議論紛紛﹐我不由自主地繞過桌子﹐緊挨在佳振身邊﹐佳振卻一心摟著岳月﹐絲毫未發現我﹐秋月也緊挨過來﹐這才想起﹐小玫陪佳娟在膳途離去﹐我不免替她們擔心﹐此時﹐她們正身在何處?
從院子處忽有一白衣身影緩緩飄來﹐晃過來又晃過去﹐我定眼一望﹐那正是小魚﹗
雖知她是人﹐可我的心依舊為那身打扮顫抖﹐外加上此情此景﹐知情者也會被嚇出一身冷汗的﹐她那雙藍眼睛轉眼又閃發出綠光﹐臉面蒼白無比﹐無絲毫血色﹐頭髮異常零亂﹐白長裙上血跡行行﹐清晰可見。
她在門前停下﹐如同幽靈一般地望向屋內﹐眾人頓時目瞪口呆﹐有僕役兩腳哆嗦﹐退至牆邊﹐驚呼 ﹕「是鬼﹗是鬼呀﹗老爺﹗」
「小魚姑娘﹗您積積德﹐奴才們生前並沒害過您呀﹗您可千萬別趕盡殺絕呀﹗小魚姑娘﹗」又有一僕役顫抖著身子祈求﹐彷彿知道小魚是前來尋仇一般。
王雲雖然鎮定﹐可那目光裡也有少許害怕﹐此時他已無暇去責怪僕役出口的狂言﹐他不急不忙地後退些步子﹐挨至佳振身邊﹐踉蹌欲倒﹐顛顛搖搖﹐我才知﹐他心裡也是十分害怕﹐只是不願顯露罷了。
屋裡僅有的三五個僕役驚嚇得尖叫﹐大喊﹐紛紛躲至桌子底下﹐或急忙擠向我們這邊﹐更有甚者﹐他竟挨近我﹐情不自禁地挽住我胳膊。
「是小魚﹗是小魚﹗」秋月發瘋般地尖叫起來﹐觀不出是喜是憂。念在曾經相識﹐同是府中之人﹐她喜﹐念在小魚是我之人﹐她憂。
此猜測也不知是對還是不對。
小魚冷眼掃向屋內﹐最終將綠光定格在秋月臉上﹐我望之﹐秋月神情不知晴雨﹐小魚冷笑一聲,問道﹕「秋月﹐方纔之事﹐我想聽你解釋﹗你自個兒講給你家夫人聽聽﹗」
眾人紛紛又將詫異的目光移向秋月﹐她頓時渾身一軟﹐目瞪口呆﹐倚桌而立﹐面色蒼白﹐身子顫抖得十分厲害﹐講話開始支支吾吾﹐語無任何倫次﹐不知在道些什麼。
岳月站正身子﹐逼視著秋月﹐又轉頭望向我。她眼中竟波光鱗鱗。
「秋月﹗難道你就不想在大家臨死之前﹐說點什麼嗎?若給你機會不惜之﹐那就莫怪我小魚無情﹐我化為鬼是因你﹐啞女跳井﹐事端﹐你與我心知肚明﹐此日﹐當著大家的面﹐你來講個清楚明白﹗」小魚一臉怒意﹐陰沉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慄。
莫非那日在房中的一切只是人鬼相遇?她是個鬼?倘若是個人﹐又怎會有呼風滅燈之功夫?穿著如此單薄﹐倒也不覺冷?目前﹐此景之下﹐我只能確定﹐她理智尚在﹐能認清屋子裡的每一個人。
秋月不敢相信地搖著頭﹐踉蹌而退﹐亂了手腳﹐發狂一般地退至牆邊﹐最終又無路可退﹐萬分緊張﹐她膽怯地望著小魚﹐緩緩稱道﹕「是我的錯﹐是我一日見到公子與湘小姐在後花園裡相遇﹐那含情脈脈的眼神我讓很為夫人打抱不平﹐公子與湘小姐是什麼情份﹐我們夫人是——是——是完全不知情的﹐如果是真心喜歡﹐就納之為妾好了﹐這樣也——也不會委屈了湘小姐﹐更不會讓我們夫人心裡難受﹐我心久積鬱——悶﹐恰好啞女——洗衣裳時將夫人心愛的內褂——不小心弄破﹐我就出手打了她﹐原以為﹐打過了﹐罵過了﹐就沒啥事了﹐可誰知?可誰知——她卻想不開﹐想出了跳井這一招。」
秋月雖慌慌張張﹐可字字清晰入耳﹐我大窘﹐不敢看向岳月﹐又望見小魚面無表情﹐王雲正焦急地轉頭盯著秋月﹐佳振對秋月一臉厭倦與不滿﹐又像恍然大悟一般﹐房子裡頭雖暗﹐可這些面部表情藉著從窗戶大格風口裡掉落下來的月色﹐依舊是可以望得見的﹐我心裡一陣激盪﹐原來﹐是秋月葬送了啞女的命。
我又憶起那日因遠遠瞧見王雲﹐而在廊子裡與佳振匆匆告別時﹐聞到的侍女抽泣聲﹐我對她說了些話﹐她卻一句未答﹐我還用白手帕為她拭眼淚﹐說了那麼些肺腑之言﹐她卻還是尋了短路?
「我要向你索命﹗」小魚沉重的﹐冰冷的話語打斷了我的思路。
又一陣狂風刮起﹐我忽覺寒冷無比﹐撩起大家的衣襟絲縷﹐秋月驚得差點心跳出喉﹐她「噗通」一聲跪下﹐一面磕著響頭﹐一面急聲懇求道﹕「小魚﹐小魚﹐我真不知道她會這般承受不起﹐我並無惡意的﹐只是當時生氣﹐以為過會兒就好了﹐我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小魚姑娘﹗小魚大人﹗小魚仙子﹗我的好妹妹﹗我的好妹妹﹗我為你們燒香﹐拜佛﹐抄經﹐吃素﹐我願為你們削髮為尼、、、、、、」
「那今日之事呢?」小魚似乎並不為她的悔悟動容﹐冰冷地打斷了她。
與前者比起來﹐小魚似乎更關心今晚之事﹐她將話題轉移﹐眼角的血開始滑落﹐滴落在長白裙上﹐十分顯眼﹐以至於連我這個知情人士都差點尖叫出聲……
模樣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