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近小池塘的廊子裡﹐隔著一叢叢灌木﹐望見了佳振與一健壯的老人坐於亭子裡﹐我與小魚止步觀望。
「岳父大人。」
「佳振。」
老人與佳振各自喜上眉梢﹐小玫正立於一旁給他們倒茶﹐他們並未發覺我與小魚﹐佳振與老人聊得起勁。
對﹗他就是人人敬畏的老將軍——岳剛。
「小女身體狀況好些沒？聽說是一丫頭的妙方救了兩條人命？老夫一心想親自登門感謝那丫頭﹐只礙於近日公務繁忙﹐脫不開身﹐難得今日有時間﹐佳振﹐能否讓老夫見見她？也好些日子沒見著月月了﹐讓月月隨那丫頭一起過來。咱們一起喝個午茶。如何？」
遠遠望去﹐岳將軍頭寬臉大﹐雖有條條皺紋﹐但陽剛之氣仍現於體表﹐不愧是朝中一代武將﹐講起話來也是鏗鏘有力。
「小姐﹐將軍要見你呢。」小魚拉了拉我的裳邊﹐抑住興奮驚喜道。
「嗯。」我輕輕應了聲﹐也不看她﹐我倒是有見他之準備。
遠遠地﹐又聞得佳振道﹕「岳父大人﹐感謝倒是談不上﹐都是一家子人嘛﹐不瞞您說﹐那丫頭是佳振在揚州時的紅顏知已﹐她人心腸好﹐對月月也是周到至極﹐我正有納妾之意﹐只因出身卑微﹐家父一直從中阻隔﹐此事也就僵了好幾個月﹐還望岳父大人待會兒見著家父時﹐能幫忙勸上幾句﹐好讓日後月月與她在這府中也有個伴﹐不知岳父大人您意見如何？」
王佳振此話一出﹐我心淒迷﹐小魚險些驚出聲﹐岳將軍竟一臉慈祥地笑了笑﹐被他這一笑﹐小玫的臉上樂開了花﹐佳振面色陰晴不定﹐但他又不能說我是出自青樓的女子。
沒想到岳剛將軍最後竟豁達一笑﹐爽朗道﹕「兒女這事﹐人之常情﹗這納妾選妃的﹐我們做長輩的可插不上嘴﹐只要你待月月好就行﹐要知道﹐我可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岳剛重重地拍著他的肩﹐佳振這孤注一擲也算是有個不壞之結果。
我放慢腳步走在廊子裡﹐小魚跟隨著我﹐有意無意地聽著他們的談話。
「湘小姐﹗」
止步聞聲望去﹐小玫正一臉興奮地朝我招手﹐佳振正朝我微笑﹐岳將軍面帶祥和之笑看向我﹐又朝我招手道﹕「你過來﹐老夫正有事情找你。」
我與小魚對望一眼﹐心裡一陣狐疑﹐他是在喚我麼？如此直接？竟不用人通報？我慌忙理了理絲縷﹐正步邁向小亭處。
走至亭前﹐我微微屈膝行禮﹕「將軍好。」小魚也微微屈下身子﹐稍作行禮。
岳將軍擺擺手﹐示意免禮﹐他又朗聲道﹕「聽佳振說﹐是你那夜的土方救了我女兒的命﹐老夫正想登門答謝，不巧園中相遇﹐又聞你與佳振情投意合。」
他停下話語﹐又伸手入懷摸了摸﹐取出一條綠繩系觀音﹐站起身﹐豪步向我邁來﹐輕輕抓起我手﹐將觀音交於我手心﹐語重心長地道﹕「這是代佳振送與你的﹐希望你倆成親後﹐能與月月和睦相處﹐她是我唯一的女兒﹐老夫一生之牽掛﹐老夫希望她能開心。」不等我開口﹐他又轉身對佳振道﹕「佳振﹐經老夫鑒定﹐這位姑娘定會是天下男人求之不得的﹐望你珍惜才是。」
「我會的﹐岳父大人。」佳振激動地站起身來﹐望向我﹐岳將軍仍緊緊握住我手﹐像是托付什麼似的﹐他的手掌寬大乾燥﹐表皮有些硬﹐望他威武面孔﹐微陷的雙眼﹐我似乎能想像到他在戰場上與敵軍搏殺的英勇場面﹐那一劍下去的剛毅與堅決﹐那顆鮮紅的愛國愛君愛民的赤子之心。
他是個好臣子﹐是位好父親﹐那夜我身在府中﹐只是做了常人該做之事而已﹐他卻如此感激﹐甚至願意讓我與自己的親生女兒共侍一夫﹐多麼寬大的胸懷呀﹐對這位僅見一次的將軍﹐我亦心懷感激﹐我知道他有能力說服一切阻礙我與佳振之人﹐可是我卻不能呀﹐夫人的命雖然是救了﹐可小魚的命還緊繫在王雲手裡﹐那晚月圓之時﹐王雲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地刻入我心﹐我若與佳振結合﹐小魚定痛不欲生､､､､､､
我思緒被將軍即將鬆開的手拉回﹐我卻抓緊他手不放﹐他眼神裡露有疑色﹐我卻有苦難言﹐頓了頓﹐聲雖輕卻很堅決地道﹕「飄飄多謝將軍好意﹐真是心存感激﹐這佩子飄飄不能收﹐曾記得在揚州時﹐與王公子是風塵紅顏﹐由一曲相識﹐自入了王府﹐得知岳小姐與公子一見鍾情﹐再加上小公子的報到﹐飄飄親眼目睹了岳小姐與公子的鬧世真愛﹐真是羨慕不已﹐感動不已﹐我又怎捨得與岳小姐共侍一夫？來破壞這份原有的安寧呢？」
見岳將軍面顯驚歎色﹐正聽得有味﹐我也就接著講了下去﹕「再者說﹐我也不願與別人共侍一夫﹐我要的愛是完整﹐是舉世無雙﹐是轟轟烈烈﹐只是緣分未到而已﹐飄飄沒遇上真動了心的人兒﹐所以並無愛慕公子之意﹐只是欣賞其才華﹐您雖身為將軍﹐也無理由將小女亂指配與公子﹐那樣苦了的可就是三個人呀。將軍﹐您忍心麼？」
話畢﹐眾人驚﹐佳振欲言又止﹐站於那裡﹐不願相信地望我﹐小玫在身旁也是一臉的詫異﹐瞪大雙眼﹐小魚站至後方﹐觀不著她是什麼神色﹐但我猜想﹐她定著急萬分﹐肚子裡定有十萬個為什麼即將蹦出﹐所有的人裡﹐只有岳將軍聽得津津有味﹐我也正色觀他﹐他將翡翠觀音一拿﹐掛吊於大拇指上方﹐我望見「觀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耀眼致極。
他朗聲長笑﹐我卻緊張不已﹐察不出此笑是善是惡﹐只好靜下心來﹐待他再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