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為他年邁腦清震驚非常﹐他又得意地道﹕「呵!老夫實在想不出除了佳振跟小魚﹐在這世上還有誰能牽住你湘飄飄的心?我總不會毒到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毒吧?」
他反問我時的眼神十分可怕﹐十分陰森。
我的雙眼逐漸模糊﹐有液體不爭氣地溢滿眼眶﹐卻仍不悲不亢地道﹕「你好狠毒的心﹗」
我目光漸漸落在漢白玉雕花地磚上﹐越來越模糊。室內所有陳設也變得朦朧起來﹐燈火搖曳﹐搖碎那不堪一擊的心。而如今﹐我卻成了一隻名副其實的惹事蟲﹐惹上了王雲﹐賠上了小魚的命﹐惹上了秋月﹐也傷了岳月的心。
「我心壞也好﹐心狠也罷﹐只要在世人面前﹐我是個好父母官便可﹐湘姑娘﹐你的眼睛已經告訴了老夫﹐我們這次合作會很愉快的﹗對嗎?灩灩?」王雲走近了我﹐一手輕搭上了我顫抖的肩﹐滿懷柔情地撫摸著﹐我急忙掙脫﹕「不﹗我不是灩灩﹗我是湘飄飄﹗」
他得意之神溢於言表﹐我身體卻有了些痙攣﹐此時已思緒萬千﹐心亂無比﹐跟丟了魂兒似的﹐但我還是用反感的目光迎接著這種得意神情。
此事看來已無商量之餘地﹐我本能地再往身後退了幾步﹐彷彿托拿不起手中的解藥﹐小魚﹐對不起﹐是我害苦了你﹐我的心在吶喊。
「這樣的關係要持續多久?小魚身上的毒到什麼時候才能清理乾淨?」我此時唯一可以問他的問題﹐也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王雲深沉地搖著頭﹐似乎這一切與他已毫無關係﹐他以常色道﹕「『五毒粉』的解藥我手上沒有﹐事成之日再連夜研製﹐你自然是得不到的﹐所以我提醒你﹐不要枉費心機。」
聞言﹐我的心徹底大涼﹐無一絲溫暖。
他竟然沒有解藥?還敢往一個大活人身上下毒?萬一事敗﹐那小魚豈不是、、、、、、?我真不敢再往下想。
「不過﹐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合作﹐我定能想辦法救她﹐如不能清根﹐一輩子喝我這紫水茶也並非壞事﹐我會讓你留在府中﹐日日見著佳振﹐但你休想做他的妾﹗你能與心愛之人朝夕相處﹐湘飄飄﹐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大恩賜﹐你自個兒好好想清楚﹐你虧嗎?幾年前﹐這王府不正是你日思夜想之地嗎?」王雲越是說下去﹐我的心就越痛。
被他這如此致命的一擊﹐我接近崩潰﹐眼前閃過佳振與岳月的美好點滴﹐我心一陣強烈地抽緒﹐卻無能為力。
這「五毒粉」該不是沒有解藥吧?此事最受害的竟是我好姐妹﹐我既憤怒又無助﹐唯有選擇沉默﹐怔怔地立在原地﹐老爺故意輕「咳」兩聲﹐道﹕「好了﹐你先回房歇息吧﹗時候也不早了﹐記得明日早晨將此藥撒於茶中﹐還有我們的月夜之約。」
侍女將紅羅裳呈至我面前﹐我望見她很年輕﹐但肌膚有些泛黃﹐眼神木訥﹐毫無血色﹐像一具特別聽從指揮的屍體﹐片刻之後﹐我才緩緩伸過手去接住﹐望望王雲﹐他卻正坐於一旁悠閒地吃著夜茶﹐目光沒碰著﹐我邁起沉重的步履﹐轉身離去﹐身後傳來他今晚的最後一言﹕「另外﹐千萬不要讓我看見你與佳振眉來眼去﹐若岳月心裡頭想著不舒服﹐我定讓小魚也不舒服。小魚的命運可就掌握在你手裡了。」
我不答話﹐不轉身﹐亦不回頭﹐開門離去。
夜已深﹐天空印著藍色的黑﹐高掛一輪明月﹐皎潔明澈﹐風無一絲﹐月光盈盈普照總座院落﹐如同一幅巨畫﹐磅礡壯觀﹐靜美奇幽。
我獨自走在回房的廊子裡﹐踩著木質地板﹐一聲聲腳步讓我忐忑不安﹐緊拽著手裡的大紅羅裳與那包暫時可以解毒的「紫水」﹐如掉落萬丈深淵。
我與小魚是一房兩床﹐這還是佳振安排周到之結果﹐輕輕推開房門﹐小魚與我出門時一樣﹐已安然入睡﹐那恬靜白皙的臉﹐在泛黃的燭光下﹐稍顯孤寂﹐讓我頓感一陣微微心痛﹐凝視良久﹐我替她緊了緊被子﹐此時的夜晚還是稍許有些涼意﹐燭光還在搖曳﹐冷得黯然﹐一晃一晃的﹐將屋內物品影兒拉長。
我將紅羅裳放於衣櫃最裡層﹐不想小魚見到問起時﹐我找不著合適的答案來回答她﹐又將王雲給我的「紫水」放至雕草檀木隔板上的一個青瓷印蝶大口罐子裡﹐坐至床前﹐輕輕吃了口涼茶嗽嗽口後﹐滅了燈﹐和衣躺下﹐微閉雙眼﹐憶起的全是剛才在王雲房裡的點滴。
「春江花月夜」﹐好一首「春江花月夜」﹐若知如此﹐又何必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