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小姐的熱情與豪爽令我意外不已。她可是一個正牌的大家閨秀﹐面對她的友好﹐我暖入心裡﹐羞澀一笑﹐忙拉住她纖細的雙手﹐微笑著環顧四周﹐這個夢寐以求的地方就如此輕而易舉地踏進了。
佳振離去片刻後﹐我將小魚介紹給了佳娟﹐佳娟對她如同待我﹐小玫將我們安置於後花園前的廂房裡﹐與小魚共處一室﹐這又讓我滿懷謝意﹐對佳娟莫名的好感油然而生。
午膳時分﹐佳振仍然沒有身影﹐佳娟望出了我心裡的擔憂﹐笑慰道﹕「哥哥此次回鄉﹐有公事在身﹐所以﹐不到天黑﹐他恐怕不會回來。」「噢。」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朝她輕輕一笑。
膳桌上﹐佳娟對我與小魚照顧十分周到﹐她站起身來﹐一面將各種佳餚往我們碗裡送﹐還一面做了些關於菜的介紹﹐能如此熟悉地娓娓道來﹐她的廚藝﹐我是由衷地佩服。
下午時分﹐佳娟就領著我與小魚在院子裡散步﹐她自豪地介紹著王府裡邊所有的建築物與條條通道﹐如此大的院子卻只有她一名主人﹐如花的年紀裡﹐是否也會孤寂呢？
初次見面﹐我並沒有開口尋問她這些女子心事﹐只是友好地聽著她眉飛色舞的言論﹐時而將我與小魚逗得捧腹大笑。
我們之間的距離在這種歡悅的笑聲中漸漸拉近。
隨後﹐走累了﹐我們便坐在一處庭院裡﹐佳娟突然一本正色﹐不再嘻嘻哈哈﹐一個勁地在我面前誇佳振是如何如何好﹐還勸告我一定要理解她父親的想法與做法﹐她告訴我﹐父輩人士都是這樣傳統﹐她還說佳振對婚事十分軟弱﹐我困惑不已﹐難道佳振真將我與他的感情事完全告與了佳娟不成？竟無絲毫保留？
佳娟還向我提到了佳振的夫人岳月以及她身世之顯赫﹐也很為我出身青樓感到歎息﹐她說﹐她十分希望我能成為她嫂子。
聊著聊著﹐在不知不覺中﹐夜幕開始降臨﹐佳振卻沒有回來﹐我心裡為他著急﹐可又不方便再次當著小魚與小玫的面向佳娟打探他情況﹐只是默默地心神不寧。
今晚﹐小玫與小魚一起下廚﹐做了幾道佳餚﹐置於小院的亭子裡﹐我們一起共進了晚膳﹐用完膳後﹐藉著月色﹐小魚陪小玫在院子裡修剪花草﹐忙得不亦樂乎﹐遠遠看去﹐有說有笑﹐有打有鬧。
而我與佳娟正席於廳房裡的炕上對奕﹐房內燈火搖曳﹐開著格子窗﹐有微微涼風襲入﹐僕役們又搬來火爐﹐佳娟含笑道﹕「飄飄﹐我這人有個不良癖好﹐喜歡在冷風裡烤火。」我只輕輕朝她微笑。
小玫推門而入﹐笑容滿面﹐她用檀木雕花盤子呈上兩碗茶水﹐故意嬌聲喜喚道﹕「小姐﹗飄飄姑娘﹗荷花露來也﹗」
佳娟滿帶微笑﹐起身接過茶碗並遞至我面前﹐自豪道﹕「飄飄﹐這是我最喜歡飲的茶﹐夏季清晨﹐用荷葉上收集起來的露珠﹐浸泡著秋日曬乾的菊花﹐可口甘甜﹐嘗嘗？」
天下竟有這樣的茶？ 荷花露？茶名倒是不錯﹐挺有雅致﹐不知其味兒是否真如其名？這可是兩個季節的自然產物。
我接過茶碗後﹐輕輕一聞﹐其氣香確實淡清爽甜﹐輕輕入嘴﹐讓人頓感心神怡爽﹐精神有加﹐腸胃舒暢﹐確為一碗好茶﹐不禁誇讚道﹕「王小姐真是個有心人﹐想不到對茶還有深入研究。」
佳娟謙虛一笑﹐道「飄飄過講了﹐只因父親大人曾經提起﹐太后娘娘每日清晨､午後必飲其茶﹐故皇宮中有了個君子苑﹐蓮﹐花之君子﹐聽說君子苑裡有蓮花無數﹐品種甚多﹐在宮中成了一道迷人之風景﹐只惜我卻未曾去過﹐後來在這府上也種了些蓮花﹐每日閒來無事時便與小玫學起太后娘娘來﹐其味可能太純﹐沒加它物，與太后的荷花露應有異。」佳娟也品了一口﹐跟我細細道起了這荷花露的來由。
其味我還在回味之中﹐便接口道﹕「小姐﹐荷花露是因純才獨特﹐它可是自然界的珠子﹐上天賜予的財富﹐這太后娘娘可真懂飲。」
「只是很可惜﹐她老人家抱病不起已有十七年﹐在漫長的十七年內﹐進宮的新人無一有幸目睹她昭容﹐有傳言流出﹐太后娘娘患有一種難治之症﹐其眼下面容全毀﹐所以她是一位蒙面太后﹐也有人說﹐是個見不得人的太后﹐也不知是真是假﹐話說這天天品荷花露之人應膚色細膩紅潤才是﹐也不知這太后娘娘到底長個啥模樣？」佳娟湊在我耳邊小心道﹐提及太后時﹐她聲音有意降低﹐怕是隔耳有朵﹐惹出事非。
我微作思索﹐忍不住好奇﹐輕聲問道﹕「想知太后長啥樣﹐還不簡單？小姐家父應是宮中之常客﹐先皇寵臣﹐難道還沒見過不成？」
「飄飄你是有所不知﹐這太后娘娘先前並非皇后﹐是先皇最寵愛之妃﹐幾乎不與其它嬪妃來往﹐生性狂傲得很﹗現於宮中無數殿裡﹐睹她容貌者少之又少﹐只怕朝中各大臣之中﹐只有岳剛將軍前些年見過少數次。據說在當今皇上龍浩的登基大典上﹐她以面紗蒙面﹐身加純厚金絲棉被﹐看樣子﹐病得還真不淺呀﹗」佳娟一面思索著下一步棋一面從容地回答了我。
聽極宮裡之事﹐聽極太后之事﹐我雖疑惑多多﹐卻也不敢細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我孤身一人的﹐與那遙遠的天堂挨不上邊。
在我湘飄飄的世界裡﹐王府就是天堂﹐佳振就是夢想﹐哪怕不可近觀﹐只可遠看﹐我也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