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嫁了?佳振﹗我三年的思念與等待換回的卻是一句「把我嫁了」﹐你忍心嗎?我的心裡又在吶喊﹐又在盤問。你這般苦苦將我從別的男人手裡搶回﹐為何又不肯下定決心來娶我呢?
他方纔的話字字如劍﹐剌得我心滴血﹐是呀﹐人生何其短?一生如此斷?人間能有幾回真情盼?我想到小魚身上去尋求答案﹐畢竟佳振是她「請」來的﹐她是懂我心意的﹐沒想到小魚觸著我求助的眼神卻沒有絲毫反映。還一臉「幸災樂禍」之樣。有種巴不得馬上就進王府的欣喜。
我既生氣又著急﹐只好跺跺腳﹐輕喚一聲﹕「小魚﹗」
「嗯?有事嗎?」小魚倚靠在馬腹上﹐滿不在乎地看我一眼﹐很大聲音地問道,我有話難言,便只是一臉焦急,她卻轉而又望向天空,不再搭理我。
明知有事還這般問﹐這個小丫頭﹐真是存心氣我﹗我心裡有股莫名的怒意﹐卻又沒道出口來。
「上馬吧﹗不要再考慮那麼多了﹐你的心裡明明有我﹐又為何不肯跟我走呢?」佳振的語氣裡顯然已佈滿了些不耐煩。他濃眉緊蹙﹐形成一個「八」字﹐真應了那句元曲﹕愁堆八字眉。
我搖頭﹐心中一陣苦澀﹐只因那句要把我嫁了﹐我喃喃地將心裡苦水給倒出﹕「我心裡有你﹐可是你都娶了妻﹐還真打算納我為妾嗎?」
佳振這才想到了我所擔憂的﹐我所在意的﹐他愁色漸去﹐神色有些黯然﹕「先跟我回府再說﹐飄飄﹐揚州王府裡我只有一個妹妹﹐我那個妻還遠在京城﹐你先跟我回去﹐做我的妾總比做梁五五的妻要好﹗」說著﹐他不由分說地將我一把摟上馬﹐自己也隨後一躍而上﹐在頃刻之間﹐前胸貼著後背﹐忽然有種久違了的溫暖。他又轉頭問那個年輕人跟小魚﹐道:「你們兩個還愣著幹嘛?趕快上馬﹗盡量趕著在午時前回府﹗」
年輕人可能是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他膽怯又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小魚一眼﹐想是怕人家大姑娘家不願意。沒想到小魚答得倒是很爽快﹕「是﹗公子﹗」話未落音便一躍而上﹐看得年輕人目瞪口呆﹐俊馬長嘶聲驚得他顯些踉蹌而倒﹐我忍不住低頭露出一個淺笑。
佳振微笑著將我摟緊﹐雙腳輕扣馬腹﹐馬兒領意向前晃去﹐我又轉過頭去﹐望見年輕人隨後也一躍而上﹐同一個馬背上﹐與小魚距離稍微有些遠﹐小魚用餘光望了年輕人一眼﹐ 充滿善意地大聲提醒﹕「你可要坐穩了﹗駕﹗」馬兒飛快地向前奔去﹐從我們身旁飛過﹐年輕人一個後仰前撲﹐不倚不偏地摟住了小魚纖細腰肢﹐他滿面通紅地看我們一眼﹐坐穩後遠離著她的嬌軀。便尷尬地閃躲著我和佳振的目光。小魚回過頭來﹐則是一臉自豪的微笑。
這小孩怎麼這麼野?我與佳振忍不住想笑﹐卻都未露於言表。路邊一切﹐遠離繁鬧﹐我輕歎一口氣﹐與之享受著這份寧靜。
綠蔭小道上﹐靜得愜意﹐一陣冷風吹過﹐有種淡淡的寒意浸入身體﹐拂起的絲縷﹐飄至佳振的臉旁﹐淡淡的清香﹐讓他有些沉醉﹐微閉著雙眼﹐他雙手從身後輕輕地環繞住我,在我耳邊慢條斯理地道﹕「飄飄﹐不要責怪我的魯莽﹐我實在不希望你不開心﹐你知道嗎?有多少個夜晚﹐你憂鬱的眼神在我腦海裡轉悠轉悠﹐你可知道我是多麼想念你?一心想幫你解脫﹐只是家父從中阻隔……」他聲音柔似水﹐甜似蜜。提及家父時﹐他又小心翼翼﹐無可奈何地將話打住﹐我心裡本是甜甜的﹐就因為提及他家父﹐我又不得不暗自長歎﹐笑容裡溢滿了淡淡憂傷﹐只是不讓他察覺罷了。
跟佳振在一起﹐是我幾年前一個遙遠的美麗夢想﹐那時我年少﹐這種奇妙的感覺令我神往不已﹐時隔幾年﹐佳振在當今皇上龍浩的賜賞下﹐娶了岳剛將軍的獨生女岳月為妻﹐因公事在身﹐成家後定居京城﹐這已是揚州城裡人人皆知的喜事,這事也因此成了梁五五時時取笑我的原由。
面對他的問題﹐我一時難以接話﹐選擇了沉默﹐一個屋子裡﹐有誰不想著做正房?有誰願意做偏室?又有誰願意將自己所愛之人與她人共享?將軍額上是能跑馬﹐可將軍的女兒額上不一定能跑馬呀﹗或許連飛只小鳥都不准許﹐這個曾經令我心動的男人﹐他的懷抱是否依舊溫暖?我有些迷惘了﹐還有王大人那般堅決的阻攔﹐就因為這「門當」與「戶對」﹐就因為這個年代看人的基本法則﹐身世背景……
我一個風塵女子﹐能否將這一切抵擋住呢?真情到底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