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振緊抓我手﹐拉我往門外走﹐小魚也跟了出來﹐站至二樓雕花欄杆旁﹐他朝樓下大喊﹕「顧老闆﹗我要為湘飄飄贖身﹗開個價﹗」
語音剛落﹐樓下一片喧嘩﹐頓時人聲鼎沸﹐紛紛抬頭望著佳振與他懷中的我﹐我心裡一陣難受﹐「贖身」二字深深傷了我的自尊﹐佳振﹐你若是真心愛我﹐就不會強拉著我走嗎？我們可以沒有銀兩﹐可以沒有屋子﹐可是我們有愛呀﹗我們可以四海為家﹐我們可以浪跡天涯﹐只要你一句話﹐我湘飄飄是一定會願意的。
顧老闆甚是驚訝﹐他仰頭朝我們大聲喊道﹕「王公子？您這樣做不怎麼好吧？您看﹐梁公子這聘禮都抬過來了﹐凡事總得分個先與後呀﹗」
看得出顧老闆並不希望我跟任何人走﹐梁五五是﹐王佳振亦是﹐留在醉湘樓﹐這裡的生意都會紅火些。當然顧老闆更加懼怕梁五五。要知道﹐他可真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佳振﹐雖官職大﹐卻也是個以讀書出生之人﹐在凡事面前是講些道理的﹗
紅姨一臉勾引男人的專笑﹐扭腰揮帕地抬頭笑道﹕「王公子﹐您這話說得可有點傷我們飄飄的心吶﹗贖身？這裡就像她的家一樣﹐都呆了好些年了﹐她可是個冰清玉潔的姑娘﹐什麼叫做開個價？我紅姨子又不是做生意的﹗咱們這兒不賣姑娘﹐對吧？老顧？」她毫無顧忌的直言快語道得我耳根發熱﹐如火燒一般的難受。
是的﹐佳振此言傷透我心﹐若是真愛我﹐何不像梁五五一般送聘禮﹐光明正大﹐風風光光地迎娶我呢？明知不可娶﹐卻又要贖我﹐日後﹐我又該以什麼樣的方式生存？以什麼樣的身份存在呢？他會帶我入府嗎？他不敢﹗
「這個人﹐我今天是要定了﹗條件隨你們自己開﹗有梁五五在一天﹐飄飄的日子就不會安穩﹗我相信樓裡的姐姐妹妹們都知道﹐我王佳振對湘飄飄是一片深情﹐我不能看著她如此受人欺負﹐剛才如果我不及時趕到的話﹐恐怕現在你們見到的就會是她的屍體﹗她是一個好勝好強﹐冰雪聰明的女子﹐豈能容忍惡霸的強行？」佳振的語氣讓人發寒﹐卻也是發自內心﹐雖然我如此尷尬﹐卻也能體會他此時的心情﹐若是在剛才與梁五五真發生了點什麼﹐我一定以死來維護我的清白﹐原來﹐佳振竟是這樣的懂我？
「我想把咱們這醉湘樓再開大一點﹐再造幾座同樣的樓﹐這筆開支可不小哦﹗飄飄在我們這裡﹐一年賺的銀子能買上百萬石(dan)糧食﹐她這麼一走﹐我們的生意肯定會不如以前的﹗這造樓計劃恐怕又要泡湯了。」紅姨先是掐指細算﹐後是裝成一幅苦臉。偷偷斜睨向佳振﹐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映。我知道紅姨心眼兒並不壞﹐就是有些見財眼開。
她要造樓？這等大事我怎會不曾聽說？
「給你五千兩銀子﹐我現在就要帶走她﹐你想建多少樓就建多少﹗」說完拉起我直接「跳」下樓去﹐那姿勢乾淨利落。看得旁人羨慕至極﹐他會輕功？這是我不曾知道的﹐我來不及思索﹐他將五千兩銀票放於桌上﹐拉我昂首向醉湘樓外走去﹐那陣勢無一人敢阻攔。包括梁五五的隨從們。
當我不捨地想回頭看看紅姨跟顧老闆時﹐紅姨與顧老闆正看著那些錢目瞪口呆﹐喜上眉梢﹐我的心一下變得蒼涼起來﹐如雨打花瓣一般的冷清。
小魚在樓上焦急地大喊﹕「小姐﹗等等我﹗」她顛顛撞撞急急忙忙跑下樓梯﹐朝我們衝來﹐紅姨回過神來﹐欲去拉她﹐卻沒拽住﹐小魚正像一陣風﹐隨我們拂來﹐紅姨急得跺著腳﹐大聲嚷道﹕「小魚﹗你給我回來﹗你給我回來﹗你這個死丫頭﹗跟著瞎跑什麼﹗人家又沒出錢買你﹗你給我回來……」她在門口氣得直跺腳。留給紅姨的只是一嬌小背影。
是的﹐五千兩足以買下多年以來的母女情﹐紅姨的話透露著她內心的欣喜﹐她不再留戀那個曾經舞於大廳的飄然身影了﹐她正忘我地盤算著那些錢如何開支﹐如何建樓。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風塵？我不懂﹐我毫無目的地跟著佳振跑著﹐仍然癡癡回頭望著﹐我放不下這麼多年的情誼﹐我留戀這裡的一切﹐這裡的苦命姐妹﹐當我即將消失在她們的視線時﹐梁五五正出現在樓梯口﹐一瘸一拐地跑下樓梯﹐大家在議論紛紛中各自散去﹐紅姨依舊喜上眉梢﹐見到梁五五臉色難看﹐顧老闆忙著陪罪﹐點頭加上彎腰﹕「對不起對不起﹐真是對不起﹐梁公子﹐想不到那個王佳振會突然跑回揚州﹐而且還劫持了飄飄。」顧老闆快步上前﹐面帶微笑地摻扶他。刻意擋住了紅姨以及桌面的那些未來得及裝入口袋的錢。
紅姨可能是聽到顧老闆說「劫持」﹐她急忙將錢收好﹐對梁五五投懷送抱過去﹕「這飄飄走了嘛﹐咱們這兒姑娘多的是﹐你看﹐小紅﹐代兒﹐莉莉﹐簡子﹐花巧…。她們可都是漂亮的美人兒﹐您呀﹗就隨便挑吧﹗千萬別發脾氣﹐我紅姨可折騰不起了。」略帶半掩的微笑﹐盡情地體現著她的妖嬈與豐滿。
梁五五沒有搭理﹐朝她輕「哼﹗」一聲後﹐走至聘禮面前﹐對自己的屬下指手劃腳﹐大聲吼道﹕「一群飯桶﹗就兩個人還攔不住﹗」罵完就大步往外邁﹐剛至大門口﹐又回頭大喊﹕「把東西抬回去給我燒了﹗我老子有的是銀子﹗」說完﹐一瘸一拐揚長而去﹗
我內心長歎﹐用於迎娶我的東西﹐對於他來講是那麼的一文不值﹐或許﹐或許只有佳振﹐他對我才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