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邪煊聽了楊盛的話,看了她的反應,眼底陡然閃過一縷暖意。
兩人身影同時展動,只見一陣人影晃動,北邪煊已抽身到三丈外站定,抱拳:「承讓!」
楊盛笑笑:「沒什麼,勝敗都乃常事,北邪王,咱們一起趕路罷!」
「方纔已經說定……」北邪煊皺眉。
「是吶,三招定勝負,你勝我負嘛!可是並沒有說我負了就回去!」楊盛不以為然。
其他人也贊同地點頭。
「楊大叔,你跟著王叔真是越來越狡猾了!」珈洛笑道。
「王爺說了,必要的時候耍個小賴也是返璞歸真!王爺還說了,有事沒事設計一下,不亦樂乎……」楊盛得意洋洋地往外宣揚逍王爺的觀點。
北邪煊不好再說什麼,那麼大的一個人硬是耍賴你能怎樣!
「你的翌哥哥還很有力氣關心你吶!」北邪煊在珈洛耳邊低聲道,冰冷的語氣讓她才好起來的心情又跌至谷底。
珈洛一行人,主要是南朝那些侍衛說說鬧鬧,很快到了晾馬城。
她和北邪煊卻因為這些人的到來本就惡劣的關係,雪上加霜。
珈洛想找個機會問一下楊盛,沈翌的傷勢究竟如何了,可是始終沒有機會,因為北邪煊根本不讓他們有單獨會面的時候。
風玄看著北邪煊縱馬的方向:「王上,我們不直接回宮麼?」
「去南行宮。」
他和她是絕對不能這樣就回宮的!
若是回宮了,她一定又是閉門不出,不再見他,他也說不定在眾人面前被她激怒會有什麼反應,萬一過激了後悔都來不及,還是先去南行宮處理好一切再說罷!
可是到底該怎樣,他也不知道……
***
南行宮坐落在郢都西南,山清水秀,因為有群山做天然屏風,天氣比郢都暖和得多。
不同於王宮的宮殿奢華富麗,南行宮裡以景色取勝。
由於很少來此,宮人也不多。
水木明瑟,很是清靜。
吩咐幾個宮女帶她去後殿歇息更衣,北邪煊便不見了蹤影。
珈洛獨自站在高高的鏤月閣上,暮色已經模糊起來了,堆滿著晚霞的天空,也漸漸平淡,沒了色彩了。
幾顆閃爍的明星掛在深藍色的天幕上,和著一彎圓了又缺,缺了又圓的月,在茫無際涯的天空中,徘徊著,似很孤零,又似乎很自在。
在這南行宮裡待一輩子也是很好……
清冷的洞簫聲破空而來,悲涼之中竟帶著金石鏗鏘之氣,龍虎之聲,如臨千古霜地。
時而行雲流水,時而驚濤拍岸,時而扶搖直上,時而如墜深淵。
簫聲繚繞,彷彿有一條看不見的絲線,牽引她前行。
離吹簫人極近了,她驚訝地看見北邪煊冷峭的身姿,墨青色長衣下擺隨夜風翻飛。
他會吹簫?!
北邪煊轉過身來,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怎麼,不敢相信?!」他的聲音說不出的冷銳譏誚,「還是以為這世間任何事都只有你的翌哥哥才行?!」
「我說過,那是一個誤會……」
這是她最後一次解釋,信不信都隨他了。
北邪煊冷笑:「哦?本王從未想過,那也可以被洛妃歸為誤會。若那是誤會,你是不是也可以說,本王寵幸你多次也是同樣的誤會了?」
這句話說的重了,珈洛霍然變了臉色,心裡的疼痛和屈辱令她眼前一片空白,腳下像是沒了根底一樣,站立不穩。
悲傷和絕望來得那樣徹底,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她從未覺得夜色如此之冷,冷得能把人吞噬。
北邪煊也懊惱後悔不已,這話該是傷著她了……可是說出的話又怎能收回!
珈洛努力地閉眼讓自己平靜,好大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對他輕施了一禮,「王上不信,」淡淡抬眸,「我不解釋。」
轉身就走。
她纖細的身影漸漸走進了黑夜,北邪煊有種感覺若是這次就這樣任她走掉,只怕是今生都無法再讓她走回來。
他的心像是崩塌了一般,絕不能任由她這麼離去!
心裡的那份緊張和慌亂讓他快步追上她,用力把她拽到懷裡。
珈洛冷冷道:「請王上放開我!」
北邪煊聽出了她話語裡的隱忍的哽咽,更是抱緊了她:「洛兒,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
「王上有什麼不對呢?王上一向是英明的,又怎麼會錯?!」珈洛笑,笑得流出了淚。
曾經的美好煙消雲散,曾經的花前月下化為泡影,曾經的如膠似漆變得形同路人,她那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如玉良人,竟然說出了那樣的話來!
她還信誓旦旦對翌哥哥說「那樣凜冽疏朗之人才是我甘做絲蘿的喬木」,真是可笑,可笑之極!
早知今日,又何苦來這麼一場牽腸掛肚、痛徹心扉!
「對不起,洛兒,你原諒我這一次好麼……」北邪煊痛恨著自己一時失言。
「談不上,王上什麼都對,還要什麼原諒?!是我齊珈洛自抬身份,把曠世明主、蓋世英雄的王上當作是可以托付的喬木!」
那樣絕望的她,沒有想到讓一向高高在上的他親口說出「對不起」和祈求原諒是需要多少在意和懊悔。
聽到了她話鋒中的傲然和決絕,北邪煊心裡猛然抽緊。
珈洛用力去掰開他的手。
他柔軟冰涼的唇壓了下來,雙臂緊緊地箍著她,由不得她一絲的反抗。
感受到她的身子一分分軟了下來,他在她耳邊鄭重發誓:
「洛兒,我發誓,你說的,我都信,從此你說什麼,我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