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兒,我發誓,你說的,我都信,從此你說什麼,我都信!」
若是因為一句氣話失去了她,他將懊悔痛苦一生!
珈洛偽裝的堅強漸漸化整為零,終於還是撲在他懷裡哭出聲來:「你總是不肯聽我解釋!總是不肯……」
「以後再也不會了……」北邪煊的心終於放回了腹中,多年來只有這樣一個女子入住他心,獨一無二。
若是失去了,他去哪兒再找第二個齊珈洛!
之後,為了彌補自己失言帶來的傷害,珈洛要做什麼,想去哪兒,全憑她的意。
南行宮的花木很是奇特繁多,而且多是她不認得的。
珈洛對那些花木很是有興趣,尤其是鏤月閣庭中那樹樹繁花,殷紅如血,烈烈如焚。
那盛放的姿態,好像要把一生的精萃與美好全都綻放在枝頭,不留絲毫餘地。
一陣風過,幾瓣殷紅的花瓣零亂地落在書案上,舉目向那些花樹望去,只見爍爍灼灼,滿目皆是那繁花妍妍,如緋霞燦錦,能灼痛人的眼睛,紅的快要燃燒起來。
「這花只在一年秋冬大雪將至之時盛開,只盛開三日便一齊凋謝,」北邪煊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在一旁給她解疑,「這是王姊最喜歡的,原先叫什麼已經忘記了,王姊稱它們為『焚情』。」
「焚情,這名字取得好!」珈洛點頭稱讚。
情如野火,漫天席捲,然而極其燦爛灼烈地燃燒之後,一切都是灰燼……
「因為喜歡,王姊便命人在西南五里山崖上遍植成千上萬株,先前每年這個時候,她就會來南行宮小住一陣子,此時那焚情花海又是綻放如血的時候了。」北邪煊的口氣有明顯的艱澀。
珈洛是明白他的心情的,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之後那至親的人卻不在了。
手指拈起一瓣殷紅,輕輕問:「北邪王,你很恨齊沅是麼?」
畢竟他的荏弱和順從葬送了北邪太子妃一命。
北邪煊走至庭中殷紅如血的花間,並未回答。
他知道齊沅也是深愛王姊的,但是在齊沅心裡,有太多的東西遠比心愛的女子更為重要,比如孝道。
當年齊沅奏請威烈王遣歸太子妃,只是想保住王姊一命,可他忽視了王姊行事決絕的性子,若不能長相守,她也不要長相憶,所以寧肯一死!
寧肯用死來換取他一世的悵惘和心痛!
珈洛在閣子闌窗前立著,手指拂過一條花枝:「我記得太子妃仙逝那些日子,王兄常偷偷垂淚,不敢讓太后看見……一次,我讓他別哭了,他說了一句『任他明月下西樓……』」
那時候自己不懂得,現在才明白,齊沅是說,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齊沅的懦弱送了太子妃一命,太子妃以死在兩人之間劃下無法再跨越的溝渠,讓齊沅痛悔至今。
「我知道。」北邪煊淡淡地應著。
以北朝國力,一舉踏平南朝河山,使得齊沅國破家亡不過是一聲令下。
可他知道,王姊不願意看到這些。
她一定不願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兄弟把自己最深愛的男人逼得那樣狼狽不堪,那樣灰頭土臉。
她曾經那樣自豪地說:「阿沅是清風明月,於我可以長久地縈繞,於他人只能遠眺。」
現在他瞭解,眼前的女子又何嘗不是他捧在手裡放在心間的清風明月!
「春日游,杏花插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與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
珈洛看著手心裡的花瓣,笑道:「我喜歡太子妃的決絕。若有一日,我心神俱痛,也必會選擇那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決絕,希望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她平靜說出的話,讓他不安。
「不會,我不允許!」北邪煊猛地轉身面對她,語氣堅如磐石:「洛兒,生死白頭,我絕不會放開你!」
「只怕到時候,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看他眸子灼灼,珈洛輕笑換了話題,「先前我來和親時,母妃很是擔心,你因為太子妃之事而心生憤恨,施虐於我。」
北邪煊啞然失笑,如今這天下,他唯一捨不得施虐的就是她!
隔著闌窗兩兩相望,北邪煊進入閣子把她拉了出來。
「北邪王,你要幹什麼?」
北邪煊駐足:「不想去看那滿山的焚情花開?」
「想!」珈洛興奮地答言,不知道那殷紅的花開成海是怎樣的灼烈!
看看天色,又猶豫道:「可是已經下午了,來不來得及?」
「天黑之前便可返回。」北邪煊吩咐侍衛去牽驚雷馬。
從南行宮門出去,珈洛環顧了四周,問:「怎麼沒有侍衛?」
北邪煊不以為然:「距離南行宮甚近,若是天黑了我們還未歸來,風玄風影自會前來找尋。」
「可是,萬一出點什麼事情呢?」珈洛不知怎麼,就是覺得心裡有點不安。
「哪來那麼多的萬一!就算有事,害怕我保護不了你麼?!」說話間北邪煊已經縱馬狂奔了好遠。
不過是半個時辰,那殷紅的花海就映入了眼簾。
那些焚情花樹全是一丈高左右,從樹頂至樹幹,只要是有一丁點的地方,全都積滿了盛開的焚情花。
「郢都已經是大雪漫天了。」北邪煊望了一眼花心中的白蕊。
珈洛也注意到白色的花蕊已經全部展開了。
這邊鮮花如錦,郢都便已是大雪了麼?
她輕輕地晃動了一下枝條,花瓣便已飄落下來。
「看來,你很有眼福,沒有錯過這花雨。」
珈洛不解地望向他,「哪來的花雨?我怎麼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