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美也抵擋不住黎明的到來,天邊漸露魚肚白。
上官羽晨懷抱著月兒在房頂坐了一夜,低頭凝眸望著酣睡中的小人兒,淺淺的笑意禁不住掛在唇邊。這一夜,他以自己的體溫暖著她,終是到了分別的時刻。不忍叫醒睡夢中的月兒,上官羽晨打橫抱起月兒往青誠約定的方向而去。
青誠從上官羽晨手中接過月兒,她手裡仍緊緊揣著上官羽晨勝雪的衣襟,就連睡夢中都不曾放鬆。上官羽晨輕輕脫下外袍蓋在月兒身上,如玉的纖指流連不捨地描繪著月兒的眉眼,似要將她刻進心底。
月兒如扇的長睫輕顫,似要醒來。青誠見狀快速點了月兒的穴道,無視上官羽晨的不滿催促,「你該走了。」
上官羽晨翩然掠去,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見他走遠,青誠這才解開了她的穴道。
月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嘀咕著,「怎麼會睡著了呢?羽晨美人……」
抬眸間赫然發覺攬住她的竟然是白衣美人的師兄青誠,心中一驚,呆愣了數秒。意識到上官羽晨已經離開,月兒突然掙開青誠,緊緊揪住身上的勝雪白衣,拔腿就跑,嘴裡大聲呼喊著,「羽晨美人,你在哪兒?我還沒有跟你道別,你怎麼可以丟下我!」
青誠縱身而起,起落間便截住月兒,一手點住她的穴道,攸哉道,「他已經走了,你追不上他了,還是老實等他回來吧。」
月兒圓滾滾的大眼睛氣悶地瞪著青誠,嚷嚷道,「不要動不動就把我點呆了,很傷自尊你知道嗎?」
青誠笑笑,解了月兒的穴道,掏出些吃食遞給月兒,「喏,他給你留的。」
月兒欣喜地接過一看,裡面竟然都是些平日裡她最愛吃的小吃,心中立時暖融融一片。嘴饞的她轉瞬便沒了脾氣,愜意地坐在草地上,享受起白衣美人為她準備的吃食。
青誠就地坐在月兒身邊,安靜地看著月兒毫無形像地風捲殘雲,只覺得這樣的月兒有幾分率真,或許也正因為她的天真無邪才會讓漠然清冷的師弟動了心吧。
一頓猛吃,月兒被噎著了,小臉漲得通紅,咳嗽不止。
青誠體貼地將水袋遞給月兒,溫柔地輕拍月兒的背脊,「瞧你,吃那麼急做什麼?沒人跟你搶。」
月兒好半天才緩過氣,側頭傻愣愣地盯著青誠,以往姐姐也曾這般照顧她。想到邀月宮的姐姐,不由得眼眶泛紅,心底泛酸。
她那雙盈盈水眸直盯得青誠極不自在,不解地詢問,「幹嘛這樣看我?」
月兒使勁吸了吸鼻子,仰頭望天,天上那朵朵白雲印在她眼中都變幻成姐姐親切溫柔的笑臉。不由得在心間默念,姐姐,你還好嗎?月兒很想你呢。
青誠見月兒仰望著天空發愣,好奇地問道,「喂,你怎麼了?」
月兒轉過頭看向青誠,揚起甜甜的笑臉,清亮的大眼睛彎成兩彎月牙兒,倔強地用笑臉掩住滿心的傷懷道,「你好像我姐。」
青誠愕然,竟然說他像女人。心思細膩地轉念一想,月兒說的是姐姐,不是娘。於是問道,「你娘親呢?」
「不知道,我只有姐姐。」月兒再次抬頭看天,愣愣地回道。娘親麼?她也不知道娘親長得啥樣?漂亮嗎?自有記憶以來,陪伴在她身邊的一直是姐姐。
「沒關係,我和你一樣。」青誠怔忡地望著故做堅強的月兒,心間猶然升起憐惜之情,頓覺兩人皆是同病相憐。
並肩坐在草地上,兩人一同仰望著藍天白雲,幻想著親人的模樣,誰也不再開口說話。
月兒每天數著日子等上官羽晨來接她,時光無聲流逝,轉眼數月過去了,上官羽晨卻始終沒有來接月兒。
這期間,月兒不斷地讓青誠幫她傳信給上官羽晨,一開始上官羽晨三天回一封信,而後是十天,再然後是一個月,這一次卻是連著三個月沒有一絲消息。月兒心慌了,不斷纏著青誠打探上官羽晨的消息,青誠卻總是避而不答,反而將月兒禁足於院子裡,不讓她上街。
這日,月兒趁青誠出門採買生活用品,偷偷溜出院子,到外面打聽皇城的消息。
城門的告示牌前擠滿了人群,月兒好奇地湊上前,想要看個究竟,怎奈人太多,她愣是沒擠進去。月兒倒退數步,正打算蠻沖,人群中卻傳來令人震驚的消息。
「呵,告示上說水國公主要嫁給三皇子了,月底便完婚了呢……」
月兒如遭雷擊,呆立當場,眼中再也看不見任何人,直勾勾地瞪著告示,只覺有一雙無形的手生生勒住喉嚨,哽住了呼吸。他要迎娶公主?月底完婚?人群漸漸散去,月兒仍然傻傻地呆立在告示前,只覺整個人如墜入冰窯般,從心底透出濃郁的寒意。
「瞎眼了嗎?好狗不擋路知道嗎?」月兒被路人撞倒,傻愣愣地跌坐在地,對耳邊的謾罵充耳不聞,兀自沉浸於悲傷的情緒中。他怎麼可以迎娶公主?說好會來接她的,說好一起闖蕩江湖做一對俠盜的……
天空陰雲滾滾,隨著聲聲悶雷轟鳴,豆大的雨點掙脫了雲層的束縛,顆顆砸落地面,濺起朵朵雨花。月兒絲毫不知閃避,癡癡坐在告示牌前,任風吹,任雨淋。這場雨不像落在地面,倒像落在心頭,那顆顆豆大的雨點砸得她的心好生疼痛。
一聲驚雷響過,粗重的閃電裂開長空,耀眼的光芒一閃而逝。月兒眨了眨迷濛的大眼睛,緩緩起身,顫抖著小手伸向那刺目的黃榜,輕撫著上官羽晨的名諱,呵呵笑道,「假的,假的,這不是真的!」
「月兒!」青誠驚慌地望著站在告示牌前的月兒,心中咯登一下,完了,她知道了。回到小院沒看見她便急著出來尋她,不想仍是晚了一步。
月兒傻傻地回眸,小心翼翼,愣愣地問道,「青誠,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對嗎?」
青誠箭眉深蹙,深邃的眸子凝重地望著月兒。旦見她屏住呼吸,殷殷期待的目光幾近乞求地望著自己,直教他不忍破滅月兒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