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青一直在這兒照顧了一天,除了吃飯的時候,幾乎寸步不離,可沒有藥物,僅靠濕毛巾降溫,到晚上,零洛身上的燒依然未退,還不時的囈語。
本來晚上蘭青還打算留下的,卻被君無歡叫走了,他竟然還下令所有人不許管零洛,要讓她自生自滅。
有了他的話,其他沒人敢再過來照看,就連那個下人也都對惜憐苑敬而遠之,苑裡的其它小丫頭也躲得遠遠的,只怕會惹火上身,蝶舞一個人坐在床前抹淚兒。
她家王妃是那麼善良的一個人啊,卻偏偏好人沒好報,她一個下人,卻也是有心無力,除了掉眼淚根本想不出別的辦法。
眼看著夜色漸深,蝶舞還不敢去睡,只不停的學蘭青的樣子為零洛擦拭身體。
忽的,一陣風吹進來,蠟燭被吹滅,蝶舞正想看看發生了什麼,卻忽地身上一麻,人昏了過去。
燭光又起,床前卻赫然多了一條人影兒,竟是蕭逸寒!
他伸手摸了摸零洛的臉,微歎了口氣,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小瓶,打開瓶口,從中倒出一丸紅色的藥丸,準確的捏開零洛的嘴,將藥丸放了進去,然後扶她起來輕拍了拍她的背,讓她將藥丸嚥下。
之後,他就如一縷輕煙一般從原地消失不見,恍如未來過。
蝶舞悠悠轉醒,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她怎麼睡著了?是太睏了嗎?疑惑地晃晃腦袋,她趕快起來查看王妃的情況,她似乎好了些,呼吸比先前平順多了,臉似乎也不若初時那般紅。
正慶幸間,門無聲的開了,她受驚地扭頭去看,卻見君無歡一襲黑袍走了進來,臉一如從前的冷寒。
「王爺」,蝶舞忙跪下見禮,心下有些忐忑,王爺深夜前來卻是何意?不會又想來折磨王妃的吧?
「出去!」君無歡冷道。
蝶舞看了一眼床上的零洛,終於還是沒敢抗議,低著頭走了出去。
君無歡走到床前,眉微微皺起,她的臉色還不太好,身子依然有些燙,雙目緊閉著,人事不醒。
「不要,不要這樣對我。」零洛突然在夢中嘶叫,伸手胡亂的抓,似乎想抓住什麼,君無歡正站在床前,正好被她抓到,立馬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著,臉上的表情很是痛苦淒慘。
君無歡冷冷的看著,不發一語。
零洛胡言亂語了一會兒,又平靜了下來,君無歡看著她的臉許久不言,忽地一翻手掌,掌心赫然一枚白色藥丸。
他扶她起身,捏開她的嘴,將藥丸送入她的喉中,一掌拍向她的背,那藥丸咕嚕被她吞了下去。
君無歡做好這一切,重又將她放下,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剛走了兩步,卻突然又停了下來,不對,這房間裡的空氣似乎不太對。
剛剛他的心思全放在零洛的身上,並沒有在意,如今心中雜念一去,他很清楚地感覺到空氣中的異樣,應該有人來過,這味道他似乎在哪裡嗅到過,但肯定不是這房中原有的味道。
他皺眉,眼睛冷冽的看向四周,什麼都沒有,但那股氣息卻真實存在,雖然很微弱,但他的鼻子一向靈敏不會出錯,一定是還有人來過。
「蝶舞」,君無歡高聲喚。
「王爺」,蝶舞應聲出現,低頭斂目,臉上有些驚慌。
「剛剛本王來之前,這房子裡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兒發生?」君無歡冷聲問。
「沒有」,蝶舞回答,心下疑惑不已,奇怪的事兒,有嗎?好像沒有吧?但如果真的沒有,王爺為何有此一問?
君無歡的目光盯在她的身上,眸色冷寒,瞧得蝶舞一身冷汗,想要拚命想清楚是否漏掉了什麼,人卻在他目光的盯視下頭腦似打結了一般,根本想不出半點兒來。
君無歡看了她好一會兒,終於收回了目光,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他可以肯定有人來過,但顯然那人是個高手,連他不是一樣初進去時沒有察覺到,更別提蝶舞那個丫頭了,可是是誰竟然夜闖王府還沒有被發現?而且那人為何要來這個房間?是來找顧惜惜的?難道是她的背後主使?那個她誓死都要維護的人?她愛的那個人?
越想,君無歡的臉色越發的黑,那人竟然敢闖進來,似乎有恃恐,但他如果在意顧惜惜的死活,為何不帶她離開?還是說,她不過是那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可以利用的棋子?
八成是的,他冷笑著斷言,一個女人而已,若想成大事自然不會在意區區一個女人,可笑那女人竟然那麼維護這個人,可見這個人在她心中的位置有多重。
想到顧惜惜心裡有別的男人,君無歡的怒氣不請自來。
她是他的女人,是他君無歡的女人,一日是,就永遠別想擺脫,就算他厭煩了她,她也別想脫離他的手掌心,想跟那人雙宿雙飛嗎?想都別想,別說那人未必真的在意她,就算是真的,他也不會放她離去,她今生生是他君無歡的人,死也只能是他君無歡的鬼!
他冰著臉冷冷的想著,夜風吹散了他的長髮,夜色中,他的身影孤寂寒冷。
「誰?!」君無歡突地出聲,縱身飛了過去。
「是我,無歡。」陳詩兒從樹後閃身出來,她一直在這兒等他,這兒是他們曾經最喜歡的地方,可是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已經很少來了,但她卻依然守著這個地方,因為她堅信,他並沒有忘記這個地方。
「你怎麼還沒睡?」君無歡立住身形,語氣淡漠地問。
「我睡不著,無歡,我睡不著。」陳詩兒語氣低落,他那邊兒夜夜笙歌,都是跟不同的女人,卻永遠不是她,她哪裡睡得下?
君無歡沒說話,長身而立,任夜風將黑袍吹得揚起。
「無歡」,陳詩兒衝進君無歡的懷裡,她緊緊的抱著他,口中不住地呢喃「無歡,我愛你,我愛你……」
君無歡面色複雜地低頭看她,月光下,她的臉潔白如玉,似蒙上了一層薄紗,更顯得嬌俏可人,一雙水眸中更是柔情盡顯,他的心被觸動,發狂般吻向她的唇。
陳詩兒歡喜的呻吟出聲,主動的迎上前去,雙手不安分的撫上他寬闊的背。
君無歡正壓抑莫名,被她這麼一攪亂了心神,將她抵在背後的一棵大樹上瘋狂的吮吻,想要找尋以往曾有的甜蜜味道。
突然,那個女人的臉跳進了腦海,擾了他的興致,他一下興趣全無,一把將陳詩兒推了開去。
「無歡?」陳詩兒雙眼迷茫,她不明白剛剛還激情四射的他為何突然就冰凍了下來,而她的心火已經被挑起,不想就這麼熄滅。
君無歡冷冷的看著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心緒不受她的影響,想到自己剛剛的行為,他一時有些後悔,為了痕,他早告訴自己離她遠一些的,而剛剛他卻差一點兒做了錯事兒。
想到這個,他冷冷的轉身道:「夜深了,該睡了,好好休息。」說完自行離去,沒再看她一眼。
陳詩兒失聲痛哭,她不明白,為何他總是在最後一刻放棄,她想他是愛她的,可是他卻總是不讓自己靠近他,她知道是為了什麼,可是她喜歡的是他啊!
她的眼淚橫流,完全沒有了溫婉的形象,她不在乎,既然她在乎的人都不在乎她了,她為何還要在乎自己的形象是不是吸引?吸引人又如何,不是他,別人她都不稀罕!
她在湖邊兒哭了好久,才止住哭泣,靜靜地擦乾眼淚,站起身來。
她陳詩兒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嗎?不!她不會放棄的,總有一天她會讓他對她欲罷不能,她一定要看到他臣服於自己的模樣兒,她恨恨地想著,飄然離去。
君無歡回到自己的房間,怒氣依然升騰,那個女人對他的影響遠遠超過了他的估計,他以為他可以拿她像別的女人一樣用過之後就毫不留戀的扔掉的,他以為他可以做到,可是現在的情形越來越超出他自己的想像,他不僅捨不得那女人去死,竟然還在與詩兒的吻中想到了她!
他一次次的自欺留著她是為了痕,可是留著她她就一定能帶自己去找痕嗎?其實他自己也知道答案,她既然誓死都要維護那個人,又怎麼可能輕易帶他去找痕哪?他其實很清楚她答應他不過是權宜之計,不過是不想看到別人受她的連累而死,其實他都知道,可卻一次次的騙自己說不殺她是因為痕,其實不是,都不是,是他自己下不去手,是他自己不想殺她!
他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內心,才發現他竟然自欺了這麼久,想到自己為了她竟然自欺,他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憑什麼?她一過一個女人,憑什麼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他失手掃落桌面上的東西,眼中怒氣高漲。
「主子?」析木從空而降,跪在君無歡的面前,屋裡的聲響讓他出現,他疑惑地看著君無歡,主子從未如此煩躁過,他一向是冷靜自持的,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