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天下 第3卷 更深夜重影重重3
    飄零的淚水,似傾盡了這些日積聚的委屈,濕了臉頰,亦濕了心!

    嚴蕭不知怎樣挪動了沉重的步伐,他的每一步,都在逾越心的屏障,漫漫火光,高燭搖曳,紗幔映透燭色曼妙,暗紅顏色,一抹淡淡流金,灑映在光潔的青磚上,暈染了女子迤邐委婉的裙邊,緊閉的窗門,月色淡泊,女子如蝶翼一般墨色的眼睫,掛滿晶瑩雨珠。

    水眸映著搖映的冷紅顏色,眼前男子,糾結的眉,壓抑的眼神,無不令她更感到心中劇痛。

    「你……相信我嗎?」一聲哽咽如訴,男子深黑眼眸凝重幽沉,卻輕輕點了點頭。

    顫抖的唇,終究有了些許生動,瑩潤的紅唇,流光似水,女子終是放開手中紗幔,盈盈獨立的身姿,靜若無風的水紗衣裙,是她獨具的清艷風情,清而不淡、艷而不妖,她一笑,傾人心神、動人心魄。

    嚴蕭胸中湧動,終究閉目,將她絕色容顏斂盡在眼眸中。

    指尖傳來冰涼溫度,纖膩的柔指,與生滿輕繭的手握住,終是十指交纏,嚴蕭只是閉著眼,耳中卻傳來一聲柔弱,飄零在心:「謝謝……」

    夜輕寒,高燭有盡,這一夜,終於可以沉沉睡去!

    嚴蕭整夜坐在雲落床邊,直到夜已盡,晨光微露,才悄悄離開。之後幾夜,雲落睡得甚是安穩,將窗開著一條縫隙,亦不會再半夜驚醒。

    劉浚又是徹夜忙於政務,雲落一身淡極的杏黃色薄衫,羽扇輕搖,一檯燈燭燃著輕炎焰火,難得將一整碗安神湯喝了下去,容顏亦愈見紅潤了。

    葉桑喜道:「夫人近幾日的精神可好呢。」

    雲落回眸望她,一雙漾水星眸流光婉轉:「嗯,是啊,感覺整個人也清爽了。」

    說著,緩緩起身,鬆一鬆暖懶的腰背,杏黃薄衫輕緩垂下,柔質的料子,被拂進殿中的微風一拂,蕩起輕輕漣漪。

    雲落走至床邊,散下只繫了一根綢綠色絲帶的髮絲,柔膩指尖滑過墨黑長髮,如純白夜蓮幽幽開在碧潭深谷,本便絕色的傾國容顏,風韻更濃。

    葉桑不禁歡喜,雲落終是恢復了原有的精神:「夫人,近來睡得也是好呢,夜裡都不曾起身。」

    雲落長髮甩開,唇際凝著一絲淺淡笑意:「因為我知道,有人會守護我。」

    言畢,和衣上床,萬縷柔絲鋪展在錦祥荷花紋被上,如流淌潑墨的水瀑,靜若湖面無波。

    錦紗帳暖,雲落卻眼睫微扇,夏夜習習暖風沁人,卻是如此悠長的夜,他……是否如那時一般,站立在殿門外花樹叢中,月影疏離下。

    想著,便不覺幽幽睡去,心上只有安寧而已。

    葉桑望著,眉間卻有微微歎息,望著窗縫漏進淡泊月芒,守護?是誰守護在合歡殿外?是誰能叫日夜不可安睡的女子,睡得這般香甜。

    正欲轉身出門,卻有一陣幽香襲來,葉桑轉頭看去,朦朧之間,但見窗縫兒飄進縷縷輕薄的煙,腳下一軟,癱倒在青石地上。

    這夜真真悠慢,雲落睡得昏沉沉的,撐起身來,只覺腰背酸軟,似又是前些天的情形:「葉桑。」

    輕聲一喚,屋中卻無人答話,雲落側眸一望,大驚失色:「來人,快來人。」

    聞言,殿外連忙跑進幾名宮女,跪倒在地:「夫人。」

    雲落亦走下錦床,杏黃色絲衫因著清晨涼涼的風,而有些許飄動:「快請陽御醫。」

    一名宮女扶好葉桑,另一名宮女則急急奔出殿去,雲落忙喚道:「也請嚴大人速速過來。」

    心間泛起層層波瀾,才是幾日平靜,便又出了這樣離奇事情,令宮女將葉桑扶在床上,涼風一吹,葉桑似微有所覺,眉心凝動,緩緩張開眼來:「夫人……」

    映出雲落焦急面容,隨而驚道:「夫人,這是……」

    額頭昏沉疼痛,更見自己躺在雲落的錦床之上,忙欲起身,雲落卻一把扶住,鄭重道:「躺好,呆會兒叫陽先生為你診脈。」

    葉桑搖頭道:「我沒事的夫人。」

    「躺好。」雲落強令葉桑躺下,此時,殿外踱進一名男子,晨光微露,男子眉間卻仍舊一抹淡愁,雲落轉首而望,吩咐道:「都下去吧。」

    僅有的幾名宮女內侍低身退去,雲落望著嚴蕭,目光中一點清亮,隨即淹沒在沉沉端莊中:「嚴大人,你說,你不許任何人傷害我,是嗎?」

    清冷的聲音,透露些微虛弱的質詢,嚴蕭望望床榻上揉著額頭的女子,只淡淡一笑:「夫人多慮了。」

    眼神一緊,對望眸光,一絲淺淡用意,雲落秀眉一凝,心中大抵有數,心領神會,隔牆有耳不僅僅在月影迷離之時,光天化日之下,亦可以聽得分明。

    遂轉身坐在床沿上,狀似淒婉道:「你們都是不信我的,對不對?」

    「夫人……」葉桑似有話說,雲落忙以目光迫使她躺好,纖手著力,按在她巧麗肩頭,葉桑一怔,便是懂得了:「葉桑記不清,只記得頭昏極了,許是近來睡得少,轉身猛了。」

    說著,殿門輕響,陽天一身飄逸走進殿來,臉上掛著慣常慵懶的笑,雲落卻似焦急的站起身,急聲道:「陽先生,先是雲落,再是葉桑,難道你們還是不相信我嗎?」

    陽天望她一眼,笑道:「娘娘別急,待陽天細細看來。」

    三指搭上葉桑皓腕,修眉緊擰,嚴蕭走上一步,深黑眸子如清晨未褪盡的夜色:「如何?」

    目光眼神嚴峻,再望一眼雲落,雖是故作焦急的字字句句,神情間卻是淡定的,陽天心思何其細敏,如何看不出這二人的紅臉白亮、一唱一和?

    於是道:「夫人且放心,葉桑姑娘只是勞累過度了,這些天一直是葉桑姑娘日夜照料您,想是歇歇便沒事了。」

    「不,不可能的。」雲落佯怒,隨而緩緩坐下身去,聲音沉緩下不少:「難道……真的是我錯了不成?」

    疲憊的撐住額頭,揮手道:「你們,下去吧,叫我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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