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天下 第3卷 往事徒惹後庭1
    未滿七日之時,大水便已得控制,陽石公主安然無恙,大水亦止息了,群臣無話可說,宮中總算是暫時安穩了,可是民間疾苦,卻仍舊如劇,大水過後,成群的災民無處安家、瘦骨嶙峋、飢腸轆轆,不少人已是割肉充飢,甚至易子而食!

    災後必有疫情,劉浚整日煩勞,卻發現國庫竟如此虧空!

    攻打雲疆一事,亦只能擱下了,邊患無奈加劇,樁樁件件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合歡殿和暖如初,明燭溫光,紅梅煮酒,劉浚一杯杯飲下,恨不能一醉消愁!

    雲落看在眼裡,心中明白,他所煩何事,國難當頭,急需用錢,可錢從何來?一時難住了他,斟一杯梅花酒,默默飲盡:「陛下,妾蒙陛下寵愛,多有賞賜,如此放著也是無用,不如……」

    劉浚杯盞重重放在桌上,目光突如雪涼:「哼!該拿出來的,不是你!」

    雲落一怔,伸手拭去劉浚手背酒滴:「陛下息怒。」

    「息怒?」劉浚倏然站起身來,寬袍龍袖揚起女子額前髮梢:「叫朕如何能夠息怒?朕原想著熬過了太皇天後,便可放手大幹,誰知道亦是束手束腳,不得施展,你可知,朕最是心煩的不是這天災,而是……人禍!」

    「人禍?」雲落心思流轉,大多已猜到了劉浚所指是誰,卻假若不懂:「陛下何出此言?難道……」

    雲落默默垂首,神情流露一分傷感,劉浚側眸望去,知她又想起了妖女一事,連忙勸慰,聲音亦柔潤下許多:「雲落,你不要多想了,朕說的是……」

    幽幽歎一口氣,緩緩坐下:「朕說的是國舅!」

    「國舅?」雲落故作驚奇,依身坐在劉浚身旁:「國舅是陛下的至親,陛下又何出此言啊?」

    劉浚冷冷一哼,修指緊緊握住坐柄:「至親!真好個至親!仗著有母后撐腰,便一步步的得寸進尺,先前,朕原以為他是個可用之人,卻不想竟如此貪婪成性、無所作為!他看上燕王的女兒,朕便做主令他娶了,他要擴建府第,朕亦准了,看誰知竟與朕說,想要皇城內兵工廠那一塊地!哼!」

    狠狠拍響椅柄,牙關緊咬:「他乾脆就把武庫佔了,謀反自己做皇帝豈不是更好!」

    雲落輕撫他的背脊,柔聲道:「陛下切莫太過動怒,想國舅只是一時糊塗,陛下不如與國舅好生相談,一家人又有什麼是說不開的?」

    劉浚轉眸望向雲落,重重歎一口氣:「雲落,若是事事都如你想得這般簡單,便好了,朕也便沒了這許多煩惱。」

    說著,不禁默然:「一家人,在這座宮中,是多麼奢侈的字眼!」

    幽幽望向殿中裊然青煙,緩緩閉目,依靠在女子纖麗的細肩上,滿心疲憊。

    雲落後才聽說,劉浚不准田豫之請,田豫便看上了魏其侯竇嬰家的一塊良田,想用以擴建家宅,如今天下,竇家已是權貴沒落,風光不再,府前更是門可羅雀,只有灌夫依然如舊,對於竇嬰與前無分毫差別。

    竇嬰夫人羅氏自自己回宮後,便不時來走動,想來二人並無叫交情,與竇嬰甚至曾有過小小過節,雲落深知,田豫與太后自是一氣,又力保皇后不移,而他們如今若想得以存活,能夠拉攏的就只有自己,劉浚身邊的寵妃!

    若是從前,自己定是頗為不屑,可如今,田豫與王太后一日不罷權勢,自己便無一日好過,多一個朋友倒也不是壞事,也便每每來,都好生應承了。

    只是目前來看,竇嬰處境頗為艱難,劉浚雖對田豫多有不滿,可田豫與燕王女兒喜宴之上,灌夫醉酒,一番罵坐,卻憑空的連累了重義的竇嬰,竇嬰知道灌夫乃是為他打抱不平,自不能坐視灌夫一人受過,便寫了奏折,欲要呈交劉浚。

    夫人羅氏實在擔心,便來到合歡殿,與雲落叨念起來:「夫人,您也是知道的,灌將軍現下裡得罪了田丞相,就等於是得罪了太后一家人,我勸說侯爺勿要插手,可他偏就是不肯,說絕不可令灌夫一人遭受毒手,而自己苟且偷生,今日陛下叫與田丞相對質,萬一惹惱了陛下,那可要如何是好?」

    雲落勸慰道:「夫人勿急,呆會兒陛下前來,我從旁探問下,夫人也要好生勸說侯爺,近來勿要強出頭了。」

    羅氏聲聲抽泣的應承了,只見葉桑匆忙跑進來,低聲道:「陛下來了。」

    羅氏一聽,心知此時不可令劉浚見到自己在此,否則雲落也不好替她說些什麼,連忙起身,雲落示意她從後門出去,羅氏便忙辭謝去了。

    雲落整整衣衫,迎身出門,劉浚眉間怒氣沖沖,跨入殿來,甩袖便靠在了窗邊躺椅上,眉心緊擰,一言不發。

    雲落一怔,略一思量,便只靜靜坐在了躺椅邊紅木雕欄的圓椅上,輕撥暖爐中灼燒的火炭,亦是不語。

    許久,劉浚心氣已平復下許多,眼中卻仍有怒意:「哼,都是些莫衷一是的言辭,國難在頭,竟還有心思爭這些個無所用的!」

    雲落小心問道:「陛下這又是與誰生了這樣的大氣?」

    劉浚冷哼一聲道:「還能有誰?還不是那竇嬰,灌夫罵坐,關了也就關了,黃河決口、災民尚且無處安頓,他竟上疏說情,憑空的引起朝堂一片爭辯,爭了這半天也沒什麼結果,浪費了這許多時間,害的朕連正事都沒能商議。」

    雲落微微低眉,似是無意的說:「噢,還是為了爭田地的事嗎?這魏其侯也是的,給了也就沒了這許多事情了。」

    劉浚眉峰頓然一聳,竟自猛地坐直身體:「說到底終還是有人太過貪婪,肆無忌憚了!」

    靜一靜氣,歎道:「也不怪竇嬰,他已是安靜了許久了,若是無人欺上門去,又怎能如此?」

    雲落微微一笑,心下稍安,卻見葉桑氣喘吁吁的跑進來,面色慌張。

    雲落眉一凝:「何事慌張?」

    話音未落,便見太后氣勢洶洶的闖進殿來,雲落趕忙行禮:「參見太后。」

    劉浚亦是一驚回身,但見太后面色如霜,眸中彷彿要噴出火來:「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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