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天下 第3卷 往事徒惹後庭花2
    「別叫我母后!」太后震怒,驚得暖爐中爆開的火花兒亦沒了聲音:「我可還活著呢,你便叫人如此欺負我的兄弟,要是我死了,他不立即便成了人家刀下肉、獄中鬼了?難道你是個石頭人嗎?就只知道聽人家說,自己便沒個主意?」

    劉浚心中一冷,定是今日廷議,汲黯等人支持竇嬰一事,又以風速傳到了太后的耳裡。

    劉浚森然的眼眸,暗如子夜,隱約有怒流洶湧奔騰,卻暗自隱忍道:「母后息怒,因都是外戚,兒臣方令在東宮辯議,這事兒本是要交由獄史的。」

    太后冷冷一哼:「那……你便乾脆把母后也一併抓了去,豈不是更好?」

    劉浚甩袖回身,不語,雲落卻分明看見,那眸中已是滔滔如浪。太后不期然瞥向雲落,譏諷道:「陛下,雖說都是外戚,可總歸還是有親疏的,就不像人家一人得寵,雞犬升天,即使是違背了常倫,亦可為所欲為!」

    雲落心中一刺,眼中卻盡量無波,她知道,太后所指乃妹妹衛少兒,先與平西府霍仲孺私通,並育有一子,卻又看上了落魄的陳掌,陳掌早已有妻,便令休掉了,而娶衛少兒,並予以官銜。

    雲落心波暗湧,纖指緊攥,卻假作不聞般,便連髮絲兒也未曾動上一動。

    劉浚亦是懂得的,可衛少兒雖是荒唐,在他心裡不過是家常小事,可田豫貪得無厭、事事插手,買賣官銜中,多安插自己的人,而不問實能,禍及的可是大漢江山!

    心中氣鬱,卻無奈此時無話可說,雙拳握緊,只得道:「母后的意思,兒臣明白了,兒臣自有主意,定會叫母后滿意。」

    王太后眼眉藐然一挑,自雲落頭頂掠過,憤然甩袖,揚長而去!

    腳步聲遠,劉浚倏然揚起廣袖飛揚,手旁安放的茶盞杯盤啷當落地,碎落的殘片在香茶水泊之中明光流映,雲落亦不免一驚,只見劉浚挺俊的身子,在一室融暖中劇烈顫抖!

    次日,劉浚下令,捕竇嬰,關押在天牢之中!更為糟糕的是,人們皆以為,這便是一個訊號,是天子的授意,便連御史大夫都逐條責令起竇嬰的不是,並將灌夫打成死罪!

    羅氏聞之,切切悲哭在雲落身前,雲落柔聲勸慰,一切似乎已然是窮途末路!

    這年的雪,似乎特別大,雲落靜靜靠在窗邊,聽冷風狂烈呼嘯在雪夜裡,心底寂然一片。

    小女兒劉湷熟睡在自己懷中,雲落輕輕拍哄,心意卻愈發難平:女兒,莫非娘,真真無法報這個仇了嗎?若是無法,日後,又將有所少苦難,叫你與娘一起捱呢?

    田豫、太后,遠比衝動任性的皇后可怕上千萬倍,他們如今只需一言,便令曾經的貴胄坐下牢獄,那麼,一旦有了何把柄,下一個……又會不會是自己呢?

    想來,不覺心尖兒冰涼。

    殿門響動,一縷冷風一忽而滅,葉桑走近身旁,小心道:「娘娘,羅氏求見,說是要事,要與娘娘說。」

    要事?雲落心中惘然,事到如今,例例證據都不利於竇嬰,人人不惜落井下石,還有何要事可說?

    將湷兒遞給在葉桑手中,道:「請。」

    羅氏一身風雪,髮梢上還掛著晶瑩的雪珠兒,進殿撲通一聲跪倒在雲落身前,淚已飛落。

    雲落忙示意葉桑,葉桑瞭然,帶湷兒去睡,並在外殿巡守,以防不時之需。

    雲落連忙扶起羅氏,柔聲道:「不必這般多禮,何事惹得您冒著雪夜前來?」

    羅氏拭去淚水,懇切道:「還不是為了我家侯爺。」

    雲落側開眼去,不禁一歎:「不是雲落不幫您,只是那天,陛下本已消下了怒氣,並且數落起國舅來,可無奈太后盛怒來到合歡殿,以親疏來威逼陛下,陛下也是無法。」

    羅氏連忙點頭:「夫人,這些我都知道,今日我來,是有東西要交給夫人,還煩請夫人能為我呈交給陛下。」

    雲落一驚,只見羅氏自棉披中取出一物,卷軸狀的,絳紅的緞面兒袋子中,取出一簡竹書,羅氏急聲道:「夫人,此物,乃是侄兒交於我的,說是我家侯爺早前交於他的,言萬一他遭到不幸,便面呈陛下,可是我侄兒被人盯住,不得入宮,便攜了此物來到府中,我與夫人向是有走動的,又是一介女流,這才進了宮來,他們只會道我找夫人求情,定然不會想到有這東西交給夫人……」

    說著,便跪下身去:「夫人,此物事關重大,乃是……先帝在世時,賜予我侯爺的詔書,望夫人能代為呈稟!」

    雲落大驚,怔怔的望著羅氏手捧的竹簡,詔書,先帝詔書,她一時有些恍惚。

    羅氏見她凝視不語,忙低身磕下頭去,砰砰作響:「夫人,我也知這真真難為夫人,會令夫人憑空捲入到其中來,說不定還會被扣上後宮干政的帽子,只是我實無他法,唯有請求夫人,還望夫人看在昔日情面上,幫我這一次,我羅煙來世當牛做馬定然報答夫人恩情。」

    雲落忙是低身扶起她,羅氏額上已見點點血跡,可見為心之誠,只是此事正如羅氏所言,自己然若插手,確不知會否也會被捲在裡面,或者會不會令劉浚心有異樣,都是未可知的。

    眉心緊凝,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羅氏突地想起些什麼,又道:「對了,侯爺還曾說過,田丞相曾與那劉懷蕾不清不白的,更和青南王交好,只是苦無證據,不能告發於他,夫人……」

    舉眸望向雲落越發驚異的臉:「說不定陛下待人去查,還能查出什麼證據,或者證人的!」

    羅氏顯然是亂了思緒,丞相的家,豈是可無端端的說查便查的?不過此言,卻在雲落心間落下了重重一筆,眸光定然一轉,道:「好!我答應你,夫人且把詔書交給我吧,最遲兩日,便可有消息。」

    羅氏大喜,復又連連磕頭,雲落握住被風雪沁得微涼的竹簡,心意亦是冰涼的,田豫!若是能救了竇嬰這一次,搬不倒你,也定要嚇你一嚇!

    若是僥倖令竇嬰一派的捉到什麼證據抑或是證人,看到時候,太后又要如何保你!

    如今,陛下尚且顧念著你與太后之情,但,若要他一旦知道你亦曾連同旁人覬覦過他的皇位,又將如何?

    雲落纖指一扣,在竹簡上生生發冷,這一次,決定搏上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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