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世 第十四卷 俠道 求道合道 第二章 犧牲
    陸幸此時內力非同小可,任督二脈打通之後,對於世間力道流向感知俱極精微,這借力打力之技神妙之極,便是周韻親至,或是莫先生在此,見了也非大為稱讚不可。但江水吸力委實非同小可,他將三人推至安全之處,卻等若將自己往下送了數尺,那繩索本已開裂,此時加上三股猛勁,登時「啪」地一聲,斷作兩截!

    只聽意識空間裡那個凌瑞琪說道:「傻里傻氣的,木頭,我當然就是凌瑞琪,這才多久,你不認識我了不成?」

    陸幸吁了口氣,自語道:「說得也是啊。」猛然間真氣一提,取出懷中蒼生跡一抖而前,他這蒼生跡本是前朝一面戰旗,長逾丈許,此時在水中浸泡良久,被他內勁一抖束濕成棍,化作一道長繩,與半截斷索連在一處。

    若仍是先前四人,蒼生跡再堅固,多半還是承受不起,但此時只陸幸一人重量,那便輕易得多。只見他伸手一粘一帶,渾厚內勁發將出來,整個人破浪而出,躍至了堤壩之上。他人一落地,便即回頭叫道:「凌伯伯你且撐住,我這就來救你!」只見江水翻湧,凌繼業已被沖得遠離岸邊,陸幸正要擲出繩索,忽覺真氣一濁,竟爾跪倒在地。

    原來陸幸本已有傷在身,適才生死時刻強壓傷勢,施展生平絕技,真氣畢竟不繼,他再一吸氣,蒼生跡筆直遞出,卻距凌繼業差了尺許。賈治國此時委頓在地,喃喃道:「兼濟天下的蒼生之跡,竟也救不得凌繼業,嘿嘿,莫非真是他罪大惡極,無可寬恕麼?」忽然心中一凜,叫道,「陸老弟小心!」

    陸幸身子凌空,欲再將蒼生跡夠得近前,忽然間耳後風響,卻是藏原二鬼暴起偷襲,原來藏原四鬼一母所生,此時兩鬼喪命,雖非陸幸親手所殺,卻因他之故而死,此仇不共戴天,此時二人雖也疲憊不堪,但這一擊發出,竟是毫不容情!陸幸也不回身,單掌化解二人招數,口中仍道:「凌伯伯,抓緊,抓緊!」

    但他此時有傷在身,一面分心禦敵,蒼生跡已難隨心遞出,凌繼業情知無幸,掙扎道:「陸幸,陸幸……瑞琪將驚天譜托付給你,我便也將她托付給你!」他直到此時,兀自以為女兒尚在人間,說到此處,竟是面露微笑。

    此時二人相距漸遠,陸幸高叫道:「凌伯伯,你等我,我這就下來救你!」向前邁出半步,藏原二鬼掌力及體,卻不容他再進,陸幸又驚又急,胸口傷勢發作,登時眼前一黑。

    凌繼業厲聲道:「不、不可……我死於橫川大壩之下,那是報應不爽。但你,你卻不能死,你若跳了下來,我絕不原諒你……你聽到沒……我、我只盼你好好照顧我女……」這最後一句未完,終於被漩渦拖曳下去。

    陸幸大吃一驚,叫道:「凌伯伯,凌伯伯!」但江面波濤洶湧,又哪有半點回應?忽然肩頭一痛,卻是被一鬼掌力帶中。

    賈治國道:「陸幸,你此刻下去,非但救不得凌繼業,還徒然送了自己性命。」

    陸幸知他所言不虛,只是心中不甘,又向江面望了數眼,霎時間悲從中來,含淚高聲道:「凌伯伯放心,我會好好……一輩子都將凌瑞琪放在心裡!」這句話其實已與欺騙無異,但若凌繼業彌留之際能得聽見,想必也得安慰。

    這一聲遠遠傳出,直激得群山間迴盪不已,陸幸心中氣苦,當下回過身去,招數加緊,這幾招含怒而發,已是全力施為,神絡威能發出,立時壓得二鬼透不過氣來。

    先前二鬼攻勢不絕,卻始終奈何陸幸不得,不由一起叫苦「今番他是再也不會饒了我們了!」猛見他回過身來,砰砰砰數拳攻出,二鬼心下膽寒,腰間小腹接連中招,一併摔倒在地。只見陸幸瞪視自己二人,似是滿腔的憤怒都要發洩出來,但一掌懸在空中,終於沒劈了下去。

    此時江心漩渦越捲越大,萬頃湖水俱被引入地下溝渠,水面憑空矮了數寸,雖說湍急如故,卻已不似先前那般兇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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