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吸力大增,凌繼業發一聲喊,已然握不住繩索,整個人被向江中拖去,「撲通」一聲跌下水去。陸幸四人的重量本都仗他一人支持,此時無可借力,眼見要被漩渦拽拉下去,賈治國心中驚惶,他自己畢竟也是階位高手,情知當此時刻,任你何等武功也難定住身形,今日自己這條性命,十九是要斷送在此。
他半生被凌繼業愚弄不淺,但眼見凌繼業一同落水,不知怎麼,心中竟生出一份相惜之情,也不若先前那般驚懼了,只想無論天大罪業,到最後終究要給老天收去,自己一生罪孽,終於還是果報不爽。
便在這一瞬之間,卻覺懷中陸幸微微一掙,似是醒了過來,賈治國雖知陸幸武功了得,但也不信他能在此時脫出生天,不由想道:「你若是一睡過去,那才是好福氣,此時醒來,徒然多了驚懼害怕,那又何苦?」
四下唯聞水聲隆隆,在這漆黑一片之中,賈治國只見陸幸雙目如熾,不由得心中一凜:「驚天譜?」只聽陸幸道:「賈先生,且抓緊了我!」
賈治國不明所以,心想下面藏原兩鬼是絕不會放手的,我們四人體重已是驚人,再加上江心漩渦吸力,任你武功再強,難道還能躍出水面不成?何況凌繼業此時已然落水,你力氣再大,沒了借力所在,那也是死路一條吧?
只聽陸幸一聲清嘯,深深吸了口氣,一股磅礡內勁自手上傳了過來,賈治國身上一暖,竟是精神一振:「他先前被藏原四鬼所傷,我只道他奄奄一息,哪料他內勁渾厚,內息竟是運轉無礙。」
陸幸於意識空間之中,收到了凌瑞琪臨死前傳下的訊息,得悉了她生命之火熄盡前的最後心願,霎時間心念清明,諸多迷惘一時盡去。驚天譜與他大腦相連,將他正遭遇的情形傳到了意識空間之中,驚天譜中凌瑞琪笑道:「你若再不出去啊,只怕你就真的要和我永不分開啦!」
陸幸望了她一眼,情知這少女與自己意識相連,只要自己不死,今後數十年間,是再不會與她分開了,一時間心下大慰,便即清醒過來。
這若換做旁人,在乍然醒來之時發現自己命懸一線,多半還要莫名其妙地問一句「怎麼回事」,則多半是沒搞清「怎麼回事」,便已葬身江底——但驚天譜系統運轉奇速,便在陸幸甦醒的一瞬,已將一切訊息傳輸於他,是以陸幸睜開眼來,早將週遭情形盡皆摸清。
藏原二鬼緊抓自己也好,凌繼業已然落水也好,江心吸力大增也好,莫不化作源源數據,進入他意識推算之中。
便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陸幸腦中驚天譜已得出了保住性命的唯一法子,當下氣貫掌緣,內勁到處,猛地切斷了與凌繼業相連的繩索!原來五人繩索相連,粽子般地連做一氣,那是非死作一處不可,而陸幸切斷繩索,則凌繼業少了牽絆,便有自行攀援上岸之望;而陸幸四人也得以空出一端繩索,有了將之擲出的餘裕。
這判斷說來簡單,但在生死攸關之間,憑著以往陸幸拖泥帶水的性子,便打死他也想不出來,但陸幸此時一來驚天譜附體,思維分析敏捷至極;二來神絡加身,危機關頭身體自然而然做出反應,念頭到處,手掌力道自行發出。
只聽「刷」地一聲,陸幸擲出半截繩端,繫住了堤畔鐵製掛鉤,微微運勁之間,已止住了四人下墜之勢——這掛鉤乃是河邊用以固定船錨所用,若在平時,一來天黑,二來陸幸心慌意亂,無論如何發現不得,但他的驚天譜無所不知,這掛鉤所在,自也是驚天譜推算的構成前提之一。
四人身子猛地一沉,陸幸只覺腳下吸力巨大,那繩索並不如何牢固,眼見伶仃將斷,不由得猛吃一驚,道:「賈先生,抓緊了我!」賈治國道:「你武功好,便把下面的兩位踢了出去吧!」
藏原二鬼雖說奄奄一息,但神智始終不失,耳聽賈治國此言,自是牢牢抓緊了陸幸二人,說什麼也不肯放鬆了。其中一鬼發起狠來,心想左右是死,我拼卻性命不要,也要拉你們齊死,當下發力猛拉。
陸幸只覺身子下沉,心中卻不慌亂,反而一片空明,自語道:「凌瑞琪,你是凌瑞琪吧?就算她聽不到,我也要對你說,謝謝你,謝謝你的禮物。」說著內勁一激,將藏原二鬼拉扯之力向旁一帶,正順著漩渦水流方向引去,兩下裡力道相抵,四人下墜之勢竟爾一緩!陸幸右臂運勁,先將賈治國擲上岸去,隨即一拋一帶,將藏原二鬼拔出水面,擲在堤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