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聽江上凌繼業道:「賈兄,你快快上來!卻發什麼愣來?」賈治國凝望著他,目中有些模糊,忽然想起了十數年前的往事。
彼時凌繼業已是國家高官,賈治國雖還未做到軍區司令,但也已初建聲威。一年中秋凌繼業探訪賈治國,隨手送了盒月餅給他,賈治國不虞有他便即收下,哪知月餅盒中赫然藏了張國外瑞士銀行的信用卡在。
賈治國驚出一聲冷汗,便即去找凌繼業理論,要將信用卡退還,但凌繼業其時已是官場老手,軟磨硬嚇,說是你此前為我已辦了許多事,縱然此時將此卡還我,事後追究起來,你一般逃不脫干係。
賈治國無可奈何,自此乖乖落入凌繼業掌握之中,其後凌繼業與裡社合作開發驚天一譜,賈治國也有所知聞,驚天譜中許多信息,便正是賈治國利用軍隊要員身份提供。但那時賈治國為人正直,便勸凌繼業得到驚天譜後,將之交給國家。
凌繼業口中答應,心中卻是不以為意,那一年天降暴雨,凌繼業失足落水,當時賈治國一名至交好友前去救人,但其時江水冰冷,人沒救上,自己卻已先支持不住。賈治國趕到之際,凌繼業與他那好友已然隔得極遠,凌繼業口中喊道:「賈治國,你救我便是救驚天譜!有了驚天譜,你便可實現你為國為民的抱負!」
「啊,那時也是這麼大的水,我看了阿燦一眼,終於是游向了凌繼業。我對自己說,阿燦是為了國家,犧牲的自己。等我回頭看時,已然看不見他了。」
「為了驚天譜,我已捨棄過什麼一次吧?」賈治國想到此處,奮力拉緊繩子,又望了陸幸一眼,「如今,這便是驚天譜了。」
那以後凌繼業杳無音訊,自也沒有信守承諾,將驚天譜交給賈治國。賈治國驚怒之餘,打聽得裡社所在,以「第十三位CEO」的身份加入裡社,為的便是得到驚天譜,這是後話。
「嘿嘿,你良心發現,沒把驚天譜交給裡社,此後一『死』了之,竟是隱居在此……你內心是安寧了,可是……可是你連你女兒已死都不知道。」想到此處,賈治國竟覺凌繼業有些可憐,而內心深處,卻覺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他緣著繩索,慢慢靠近岸邊,忽然間腳心吸力大增,那江面的漩渦竟又大了數分!賈治國一驚之下,猛覺腳踝一緊,卻是被誰抓住了。
原來藏原四鬼兩鬼雖已命喪,但另外兩鬼先前手托沉重巨石,在那巨大吸力下得以穩住身形,不被拉扯進去,此後吸力漸緩,二鬼乘機游了上來。哪知游到一半,原先卡住鋼樑的巨石鬆脫,機關啟動,閘門緩緩地打了開來,這一來吸力數倍增強,賈治國身在水面還好,二鬼卻險又要被扯落下去。
這當兒情急拚命,一鬼奮力撕抓,抱住了陸幸身子,另一人則抓住賈治國小腿。這一來等若四人體重盡數疊加,加上江心吸力堅強,凌繼業如何支持得住?大叫一聲,便向江中滑落。
賈治國只覺腳下拉扯之力越來越大,他雖竭力抗拒,畢竟難敵階位高手膂力,整個身子沉落,口中高叫道:「陸老弟,快醒來,快醒……」一句話未完,隨即吞了口水。
陸幸迷迷糊糊地道:「凌瑞琪,我來了……對不起……但我真的好倦好倦,真的……已經累了……」賈治國一手抓住繩索,一手將他挽住,也分不出手來掐他醒來,只有空自著急的份。
他不知此時陸幸的意識明明滅滅,也正在半睡半醒之間。
「木頭,大木頭,你再不醒來,我可要生氣啦!」卻正是凌瑞琪的聲音。
若是光明亦可以憑聽覺感知,那麼陸幸便似於一片黑暗之中,聽到了一線光明,他睜開眼來,發覺自己是置身於一方建築工地頂上。這場景十分熟悉,既是初次救下凌瑞琪的所在,也是二人星夜訂情的所在。
然則四下除了這棟高樓之外,卻更別無其他建築,視野中空空蕩蕩,唯見雲開日朗,地平線橫亙遠方,說不清是遠是近。陸幸信目四顧,空蕩寬闊的屋頂邊緣,一個少女背對著他,不知是在看著日頭,還是在等著他走近。
那卻不是凌瑞琪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