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治國歎一口氣，道：「原來社長已來了多時，我倒怠慢得很了。」陸幸聽得他自承身份，此時雖已不覺意外，仍是不免難過。
織田秀信與犁叔在他身後，臉上俱是驚惶之色。
莫先生凝視犁叔半晌，道：「犁叔，你至今仍對她念念不忘，也算深情一往，你是性情中人，為此叛我，我也不來怪你。」犁叔身子顫抖，顯然又是害怕，又是憤怒，顫聲道：「那年學潮之際，她是大學教師，立在廣場上要學生冷靜，要學生退去……你卻為何打暈了她？你……你從未真心為她考慮過！」
莫先生道：「因為我覺得自己是對的，不想她阻撓了我。」說著臉上現出笑容，「之後我將她關在黑屋之中，和她就那次學潮的對錯辯了三日三夜，她雖始終沒認同我，卻因此愛上了我。」
犁叔面現恨色，咬牙道：「你、你一直便是這般強凶霸道……從不為人考慮。」
莫先生道：「後來軍隊鎮壓過來，她攔在學生之前不讓軍隊開槍，因此中了數彈，此後身子一直不好，一年後生下小恩，便即氣虧而死。」說到此處，臉上現出少有憾色，「犁叔，你那時跟著我出國避難，便想到了後來的報復之事？」
犁叔恨恨地道：「不、不錯，大小姐出生當日，你忙於建社練功，竟然沒有看護在她身畔、她、她甚至沒能見你最後一面！從那時起、我便恨極了你！決意毀你！」
莫先生道：「國家國家，先國後家，她的事我雖遺憾，卻不後悔。她自也明白我為人，否則才不會愛上了我。」
賈治國一直緘默不語，大門聽他說到這裡，忽插口道：「先國後家，社長你這報國之法，我可不敢認同。當今天下大治不易，你這激進法子使來，又要傷及多少無辜？」
莫先生哈哈大笑，道：「那麼以賈大司令看來，為當局所用——」他伸手一指地板，「與剛才那些人沆瀣一氣，便是你所謂的天下大治？當真可鄙！」
二人目光相接，竟是誰也不稍退讓，陸幸聽得二人針鋒相對，，也不知究是誰對誰錯，只覺沮喪傷感。
莫先生忽歎口氣道：「別的不去說他，有幾句話，要向賈司令請教。」
賈治國道：「社長請說，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他身後犁叔、織田秀信向旁分站，顯已準備奮死一搏。莫先生眼中瞧得分明，卻未將二人放在眼中，只道：「十餘年前你隱藏身份與我相見，允諾必要時以軍隊之力助我，我才允你入社，那時恰好是驚天譜開發之時——你既然那時就已開始謀劃，顯是有獨吞驚天譜之志，卻為何後來又與犁叔他們合作？」
賈治國道：「社長，我並非想要獨吞驚天譜，我只是不能令驚天譜落在有組織的黑道社團手裡。驚天譜事關重大，必須為國家所有。」
莫先生訝異道：「你心中真是這麼想的？便被當局這些貪官污吏利用也在所不惜麼？」
賈治國肅然道：「便有少數蛀蟲，至少一時不倒，但若按著社長你的法子，頃刻國將不國。」莫先生點了點頭，道：「因此你與秀信兄他們合作，只是盡可能地不令我得到驚天譜。」
賈治國道：「正是，我冒著被調職處分的危險，私自派遣軍隊進駐地下城，也是為了家國大義，只要裡社得不到驚天譜，賈治國此身何惜？」
莫先生哈哈大笑：「我本道你這些話只在陸家傳人面前說，卻沒想到你這偽君子騙人太久，連自己都將這謊話信以為真了。原來在賈司令看來，國家便只是當局這些高層！你寧可令方纔這些蛀蟲分享驚天譜，也不肯將它給我。」
賈治國道：「在我看來，至少上層不能倒！」
莫先生道：「好，後來陸家傳人一行自地下城逃出，你所以截而不殺，只因為你又害怕驚天譜被秀信兄獨吞了，是不是？」賈治國點了點頭。莫先生續道：「你派遣軍隊之後，受到高層處分，難以恃強在陸家傳人手裡搶到驚天譜，因此你對他迭番示好，為的只是要他相信你是個可以信賴的好官，要他將驚天譜送給你？」
賈治國歎口氣道：「那也是個好孩子，但我……我並不算是純粹騙他，我說了是為家國好，這是真心實意絕無虛假。何況——這本是個不錯的計劃，他也確實相信我，不是麼？」他不知陸幸此刻便在左近，是以臉蘊微笑，說得頗有自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