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幸想了想,又道:「只是這功夫便教人如何挨打麼?那似也算不得天下無雙的功夫啊。」行道大師哈哈笑道:「大揚的資質簡單直接,你要他練你這繁複巧妙的問卦劍,雖不是不能,但也發揮不出最大威力。《周流不動心法》對進攻的作用如何,大揚,你便與你師父過招看看!」周大揚應道:「好,師父,咱們練練。」
陸幸許久未與周大揚較技,此時左右無事,也有心瞧他進境如何,便笑道:「好,你若抵不住時,不要硬撐。」周大揚一聲大喝,一招催堤破城手攻來,他在少林寺一待近月,得行道大師這位當時武學見識第一人指點,武學修為已然大進,陸幸心中一凜,當即以補天手架開。兩人快打快拆,均是陸家功夫的路子,轉瞬間已是十餘招上下,周大揚招招緊迫,竟是絲毫不落下風,陸幸暗暗喝彩:「大揚真是學武奇才,跟著行道大師練功,可比我快得多了!」
鬥到第三十餘招時,終於陸幸略佔上風,忽地一拳反鑽,直擊周大揚腰肋,口中道:「小心了!」哪知周大揚不閃不擋,逕自擰身還擊,陸幸一怔,料想這一拳擊在他筋骨肌肉之上,非將他擊倒在地不可,當下減了數分力道。
哪知拳勁著體,卻有一股內力反擊出來,周大揚只是微微一晃,卻沒摔倒,忽地一拳攻至,陸幸吃了一驚,神絡警兆已生,閃電般退了數丈,方自將他這一拳避過。「大揚,你這同歸於盡的打法,未免太過冒險……」說到此處,方才恍然,「是了,你將背部轉過,背部比肋骨處遠為堅硬,這一拳對你的傷害最小,是以你不必躲閃擋架!直接還擊也可。」
周大揚得意道:「師父,這打法如何?適合我麼?」陸幸心中歎服,知道周大揚此後與人動手,一般的傷害可以不必理會,既不必擋、也不用避,如此一來,武學常理對他已不再適用,拳腳招式上自是大佔便宜。這《周流不動心法》不學如何攻人,先學巧妙挨打,端的是一門上乘武理,只是若非大揚這如牛體魄,旁人也練之不成。陸幸於這一招之間,已知周大揚從此以後,對武學的領悟更上一層,也不由為他高興,當即對行道大師道:「多謝行道大師成全。」
周大揚笑道:「師父,你怎不讚我腦子好?練得快?」行道斥道:「你師父適才一拳沒盡全力,又不知道你周流心法的奧秘處,這才吃了點小虧,你以為你此刻真能勝過他?」周大揚吐吐舌頭道:「我可沒這麼想,但我自與師父打架以來,這是第一次勝他一招半式,就不許我得意忘形一次?」
行道嘿嘿一笑:「話是如此……可真要練到將周流心法融入招式,以後每每和人動手都憑本能施展,你還差得遠了。剛才這一拳若是莫城主那等煉神高手啊,你縱然是拿身子最硬處去擋,一樣被打得筋斷骨折。」
陸幸甚是驚喜,道:「煉神高手?如此說來……」行道以莫先生這等煉神級別作比較,意思是說憑大揚此時修為,尋常煉精、乃至練氣級別高手已難奈何他了。
說話之間,卻有一名少林僧快步而至,道:「師伯祖,陸少俠,不好了,凌小姐方才突然病發!」陸幸大吃一驚,忙與行道二人一起趕回別院,推門入屋,便見韓凝站立一側,臉上滿是憂色。一旁慧可道:「我帶凌小姐去山下,只走到一半,她忽然神色蒼白,暈了過去,我連忙將她帶回。」陸幸急道:「韓小姐,凌瑞琪她怎樣?」韓凝道:「一日比一日嚴重,但此刻還在控制範圍內,現在動手術,我有九成把握。」陸幸道:「既然如此,為何還不動呢?」
韓凝歎一口氣,望了行道大師一眼。行道沉吟片刻,對釋永道:「那些軍人還駐紮在山下麼?」釋永道:「正是。」韓凝道:「前些日子凌小姐《連山歸藏》小成時,我們便想開始手術的,但山下許多武裝部隊懸而未動——這手術精細至極,決不能受半點干擾,我們擔心動刀一半,有外人前來打擾,那便大事不好。」
釋永也道:「半月以來,山下軍人越聚越多,貧僧也曾派人打探他們目的,但這些軍人口風甚緊,只是不說,我瞧多半不是好事。這半月來,少林寺竟無一個遊客,這可尋常麼?」陸幸一想果然匪夷所思,不由得默然。釋永道:「據我推測,多半是為了那日塔林之事,或者他們還有同夥潛伏在少室山中,是以部隊想捉拿他。此事涉及機密,因此他們也不便對我們透露。」
行道大師道:「我們為防萬一,本想等軍人退去再行手術,可日子一天天過去,部隊竟是越聚越多了,不知如何了局。如真的是釋永師侄所言,他們是為了捉拿叛軍而來,那麼一旦在我們動手術時兩方開火,那……那是凶險萬分。」
陸幸心想不錯,眼望凌瑞琪蒼白面色,不由心急如焚,韓凝道:「此事著急不得,好在凌小姐此刻病症還能控制,你也不必擔心太過。」眾人口中說著,便即退了出去。陸幸取來毛巾清水,為凌瑞琪拭去額頭汗水,忽聽凌瑞琪說道:「爸爸,爸爸……」猛地伸出手來,握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