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缽對洞口略一躬身,道:「托缽參見師兄。」
行道大師道:「你既回山,莫非是缽中硬幣已滿不成?」托缽道:「硬幣未滿。」行道大師道:「既然未滿,你為何便回來了?」
在場眾人多半不知行道大師意思,只陸幸想起與托缽初見之時,托缽曾對自己說起乞討分幣的緣故——當代分值硬幣已極少流通,行道大師為了修煉托缽心性,便令他下山乞討分幣,只有巨缽裝滿,才能回山。凌瑞琪聽得陸幸解釋,不由皺眉道:「這老和尚真不講理。」
卻聽托缽道:「師兄要托缽下山佈施,為的是磨練托缽心性,此刻托缽已悟到了師兄苦心,既然悟到,那也不必強求巨缽裝滿——倘若強求,便是著相。」行道大師淡淡道:「好一句頑皮解釋,不錯,我確實是以此令你下山歷練,你也的確成長不少,但是卻還不夠。」托缽道:「托缽慚愧。」行道大師道:「你可知你哪裡不夠麼?」托缽搖頭道:「還請師兄明示。」
行道大師道:「社長可知道麼?」竟是向裡社社長相詢。莫小恩撇嘴道:「這老和尚知道打不過我爸爸,就扯開話題。」在場群雄心中一樂,倒也都是這個念頭。
社長望了托缽僧片刻,道:「只怕是因為托缽大師托缽的手太緊,還放不開之故。」行道大師笑道:「不錯,師弟,雖是出於無心,但你無意間卻將這缽握得太緊——只因為這缽中硬幣是你辛苦多年求得,因此在你心中將它當做極重要的物事,呵呵,是以我說,你成長得還不夠。此刻你明白了麼?」
托缽僧全身一震,躬身道:「師兄教誨的是。」說著又向社長點頭道,「多謝施主點破。」
這一番話機鋒暗藏,意思卻甚淺顯,群豪雖都是不通文墨的粗人,但也明白行道大師話中禪意,心中不由都對這老僧生出幾分敬意,均是眼望達摩洞口,想見一見這位「少林五十年第一」的老僧是何模樣,但行道大師似沒出洞打算,只是穩坐洞中,不知有何盤算。
社長笑道:「行道大師,托缽大師尚且放不下,我等世俗之人自然更放不下,你莫非指望以這番言辭,說退我心中慾念,讓我打消奪取驚天譜之念?」
行道大師的聲音傳出道:「老衲自問沒有我佛的大境界,化不開施主心頭執念。但卻有一良言相勸,不知社長肯聽否?」社長淡淡一笑,卻不回答,似是等他開口。
行道大師道:「社長你地位超卓,在武林中聲名煊赫,若是今日你當著群雄之面奪了驚天譜去,難保不被宵小算計,社長武功雖強,畢竟不能不吃不睡,須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社長笑道:「這倒不必大師費心,若是地下城還在,那麼我今日奪了驚天譜去,難保會有不少人來地下城滋擾,但是現在地下城已毀,我可說是居無定所四海無家,各位英雄要找到我,只怕也不容易。」
行道大師道:「這倒未必,社長,你此刻當真居無定所、沒有身份麼?你真以為不會有旁人找得到你?」社長「嗯」地一聲,等他說完,行道續道,「老僧的意思是,社長你的另一個身份若是被人揭破,那可大大不妙。」
此言一出,群豪均是「咦」地一聲,向社長望了過去,眾人只知裡社社長武功通神、行蹤難測,乃是二十年前武林中憑空冒出的高人異士,這等人在江湖中在所多有,難道還有什麼其餘身份不成。格雷佐、尹正太神色微變,莫小恩更道:「爸爸,這老和尚似乎知道什麼。」
社長笑道:「行道大師若是知道什麼,當著天下英雄之面,說出來無妨。」行道大師道:「我直言無妨?」社長笑道:「不錯,驚天譜在手,我還顧忌什麼?隱藏什麼?大師以在下的真實身份脅迫在下,只怕未必如願。」行道大師歎一口氣道:「老衲不敢脅迫施主,只是勸你莫在今日動手。」
社長哈哈大笑道:「大師有話不妨直說,今日驚天譜我是奪定了!」此言一出,群豪神色均變,陸幸心頭一凜,情不自禁地向凌瑞琪望去。凌瑞琪微微一笑,眼中卻無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