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社社長道:「那你以為我們是什麼?」
陸幸瞧向胡老師等人,洪日慶歎口氣道:「若是此事洩露出去,政府鎮壓過來,治安勢必就嚴,街上多半禁止流民乞討,那不論是不是丐幫弟子……當地有多少流浪漢要被迫流落異鄉?陸幸,江湖便是如此,捨小而保大,那……」說著向幾個警察看將過去,眼中滿是悲憫之色。
陸幸道:「洪叔叔,您要殺死他們滅口,是為了保全江湖不假,但我們武林中人說得都是行俠仗義,要靠殺死無辜之人才保全的江湖——
若是為了保全這樣一個『江湖』,而殺死無辜的人,那江湖還不如覆沒的好!」
他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便裡社之人也聽得心中一動,凌瑞琪、韓凝向他望了一眼,一時均不說話,胡老師側頭道:「托缽大師,您如何看?」托缽僧雙掌合十道:「貧僧不愛口宣佛號,但此時也唯有說聲善哉善哉了。」說著閉上雙目。胡老師道:「……這孩子這話好癡。但道理卻不虧了。可是陸幸,縱使大義不假,但江湖子弟是不只要行俠仗義,也要安身立命的啊!」
周大揚驚道:「你們這些人……怎麼真要殺人麼?你們算什麼大俠了?」他心直口快,一句話噎得少林眾僧無言以對。劉靜也點頭附和,而厲驚門雖沒言語,神情中儘是不屑之色。
洪日慶道:「大俠要行俠仗義,江湖中人卻未必都是行俠仗義的。」韓凝冷冷道:「因此你們不是大俠,而只是江湖中人。」洪日慶沉吟片刻,道:「不錯!」
陸幸擋在劉警官之前,毅然道:「洪叔叔,若是他們死了,孤兒寡母只怕也要入你丐幫吧?」他其實想得誇張,憑著當世公務人員的福利待遇,若是員工因公殉職,受到撫恤雖也不多,卻絕不至流落街頭。但「孤兒寡母」四字說出,眾人也都明白他話中之意,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覺有些不忍。
墨三千忽插口道:「我負責養他們孩子,大不了都來我墨白公所!」
陸幸眼見眾人都不說話,心中一凜,情知他們是鐵了心要取這幾個警察性命,不禁又是心急、又是無奈,向眾警察看了過去。
幾個警察雖不懂江湖規矩,但耳聽眾人對話,也猜到他們是在討論如何處置自己,除劉警官稍稍鎮定外,餘人均是面色蒼白。他們雖也經過多年警校訓練,但知在眼前這些「非人」面前,那是全無抗拒之力。
一旁織田秀信哈哈大笑道:「好一群自命不凡的正義之士。」
話音未落,忽聽不遠處踢踏有聲,似是有許多人走近過來,人數頗為不少。眾人都是「咦」地一聲。
社長微覺詫異,他知若是裡社社員,絕不能不經他允許,便即擅入儀式現場——那自也是經由通道進入的外界之人。社長瞧了織田秀信一眼,心道:「此人工於心計,他打開通道,當然不只是引幾個警察進來了事,若是平民,那更不足慮。此人適才與犁叔說提及『那個人』,那是在外面與他們接應之人麼?」轉念又想:「他們似是料到有人會來,但看到這幾個警察時,卻又有些吃驚意外,那麼他們預想中該來的人便不是這些警察,那會是什麼人?」
思襯之間,眾人只聽那些足音觸地輕微,雖是身無武功,卻顯然受過訓練,辟辟啪啪地行之漸近,人數竟似過百,眾人神色都是一變:「什麼人?」
社長心道:「只消不是軍隊開進,那也無妨,一併料理了就是。只是要小心處理了,若是放走一個,地下城便要洩露給外界知道——那也罷了,這些警察被殺的事傳了出去,那就大大不妙。」他智慮周密,頃刻已在腦中將計劃定好。
卻聽顏亦秋的聲音遠遠傳來道:「那是什麼!」語音驚惶,竟似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物事。她傷心妹妹慘死,並未隨眾人一同躍下塔來,與小顧一起身在高處,自比眾人看得遠些。
社長心中「咯登」一聲,猛向織田秀信二人望去,氣運丹田,問道:「顏小姐,你看到了什麼?」
顏亦秋不答,卻是小顧代她道:「社長你有麻煩了,那是武裝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