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秀信舉槍一掃,令眾白道高手不敢妄動,便這遲疑之間,社長一眾亦已落地,犁叔道:「快、快走,否則、難走!」織田秀信心想不錯,伸指扣上扳機,對準了一名年輕警官。眾人一起大驚,一旁托缽僧大缽一揮,幾十枚分幣激射過去,要逼得織田秀信回槍自救,犁叔側身搶過,大須彌掌力推出,早將硬幣擊落一旁。胡老師喝道:「織田秀信,禁火令在前,你身為武林中人,用槍已是犯忌——你此刻更要開槍襲警,你要成為武林公敵麼?」
織田秀信道:「武林公敵?我打死這幾個警察,那還要被政府追緝呢,那又如何?千面狐狸,你直到此刻,還不明白我的用意?」
洪日慶驚道:「你是要和裡社同歸於盡麼?」
織田秀信道:「不錯,禁火令在前,政府不干涉江湖之事,那是在互不侵犯前提之下————我若打死公職人員,那便是捅破了天的大事,你且說說,當局壓不壓得下來?若壓不下來,裡社還保不保得住?莫說裡社,便是當地江湖,只怕也難逃大厄!」
眾白道高手面面相覷,心想此人多半瘋了,耳聽織田秀信縱聲長笑,均是毛骨悚然。社長遠遠一聲長嘯:「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身如電閃,來得奇快,但他此刻離得尚遠,畢竟人力有其極限,難以頃刻而至。
眼見織田秀信槍口所指,對準那年輕警察過去,洪日慶飛身而起,抱住那警官便向旁退,但即便他接打暗器的反應天下無雙,在火槍一轟之下,也至多是自保不失,又怎能救得旁人?
織田秀信槍身追及,在數寸內略偏了偏,便追上洪日慶身形數丈,陸幸看得分明,不由得大叫:「不要!」
只聽「砰」地一聲響,那警官晃了一晃,腦門多了一個血洞,竟是當場斃命。
眾人驚怒交集,登時便要上前圍攻,織田秀信舉槍一撩,將眾人逼退開去,反手一槍,又將一位警察擊倒在地,瞧來他手槍所指,只是針對那幾個警察,他竟是鐵了心要令當地江湖得罪政府,好令江湖勢力為之覆沒!
此時陸幸與裡社諸人都已趕到,眾人既知織田秀信二人目的,一時也難顧黑道白道彼此恩怨,十數高手不由分說,便將幾名嚇呆了的警察負起,遠遠地避至三丈開外。
織田秀信「嘿」地一聲,槍口對準劉警官過去,陸幸眼見劉警官週身無人,當下過庭步展開,將他輕輕馱起。織田秀信扳機一扣,「砰砰」兩聲,好在陸幸此時距織田三丈開外,正是死亡距離不及範圍,且他陸家過庭步神鬼難測,兩枚子彈自他耳邊擦過,當真是險到極處。凌瑞琪一聲輕呼,只嚇得花容失色,陸幸身子左斜右插,轉眼到她身畔。
社長凝視地上警官屍體,良久才道:「即便如此,你還是走不了。」
織田秀信笑道:「我是走不了,但那又如何了?社長,您武功蓋世,豈非一樣也阻止不了我?嗯,裡社行將覆沒,不知您作何感想?」
社長半晌不答,便是才捷如他,一時也覺棘手。
這些警察雖說身輕言微,畢竟也是公職人員,即便死於鬥毆,那也是天大之事,何況是死於槍火?即便當局壓住了事件,媒體也斷難放過,此事捅了上去,立時便是支軍隊鎮壓過來,裡社便再神通廣大,終究難與政府正面對抗。
直到此時,劉警官方才出了口長氣,道:「沒……沒王法了!」他認出陸幸來,不由得一怔,「你……這是怎麼回事?」陸幸搖頭道:「一言難盡。」劉警官瞧著下屬屍身,哽咽道:「這些都還是警校的孩子啊!你要我怎麼……怎麼和他們父母交代?」
忽聽得社長道:「那也不必交代了。」劉警官怒道:「你……你說什麼?你戴著面具神神秘秘的,你到底是誰?還有你們到底是誰?」
社長瞧著他半晌,忽冷冷地道:「我若取了這幾個警察的性命,乾脆不令外人知道此事,將這算作一樁失蹤公案,那又如何?」陸幸一驚道:「他們都是無辜之人,你怎可如此?」劉警官跳起來道:「你們這些窮凶極惡的匪……」話未說完,周大揚已摀住了他嘴。
社長歎口氣道:「我雖想這麼說,但諸位白道英雄多半是不允的,是不是?但若是我不殺他們,那不只是裡社,便連當地的江湖,只怕也要遭到清洗吧?」他說到此處,又向胡老師一眾看去,意似問詢。
這些人在江湖中均是正道高手,但即便「正道」,那也是相對裡社而言,真到了生死關頭,白道高手殺人拚命也是毫不含糊。此事牽涉一地武林存亡,是以眾白道高手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也均覺難以定奪。
一旁劉警官與幾名倖存警察被眾人瞧來瞧去,都覺不是滋味,而眼望幾名同事屍體,更知凶多吉少。他們職位不高,根本無權得知政府高層與武林間協定,但經剛才這番變故,也已明白了世上還有他們無所得窺的另一在處——而在這些人面前,他們是毫無抗拒之力。
陸幸眼見眾白道高手面色為難,顯是被裡社社長言辭說動,為了守住秘密,竟要默許他殺死一眾警察,心中大急,也不顧此刻自己也是身陷險境,當即高聲道:「不成!這些人無辜闖入,並非江湖中人,你們怎麼能說殺便殺?那豈不是強盜麼?」食神附和道:「說的也是……哎,我們……我們好像本就不是良民。」說著廢然一歎。
凌瑞琪悄向陸幸瞧去,忽覺這木頭傻得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