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世 第九卷 裡社 重逢卷 第四十八章 睡美人
    裡社十三區大小相若,「墨月公所」全境雖只一座城堡,面積卻也與失樂園、五味齋等不相上下,二人東走西撞,哪裡尋得到出口?陸幸正自焦急,忽聽一陣歌聲遠遠傳來,似是許多童聲合唱,陸幸心道:「縱然小孩不知出路,但至少明白這城堡構造。」當即循聲覓去。二人轉過數個角落,進到一方寬闊石室,石室正中約莫二十餘個孩子,正自圍著一張石床歌唱。

    石床上五彩繽紛,堆滿了各色花瓣,床中似是躺得有人,只是在孩子們簇擁下看不分明。

    韓凝適才未聞歌聲,忽見這許多孩子,不由一奇:「他們在唱些什麼?」陸幸苦笑道:「英文歌,我英文不成,但是隱隱聽到什麼『明天、希望』之類的單詞。」

    二人上前看時,只見床中央躺著位眼窩深陷、面色蒼白的少女。陸幸一見她相貌,不禁心中一酸,原來她長相竟與死去的小紅有些相似——當然這不可能是小紅,她的屍身早被尹正太帶回了地上。

    群花環抱之下,少女雙目緊閉,身上蓋了條粉色繡被,韓凝忽道:「這女孩是植物人。」陸幸一怔道:「是麼,卻怎會躺在此處?」卻聽一個男孩道:「你們小聲些,別打擾了我們給睡美人姐姐唱歌!」

    陸幸認得他正是那日與芊芊一起,由墨三千帶到五味齋的男孩,韓凝一奇道:「睡美人姐姐?」男孩道:「我也不知,我們來到這裡的時候,她就一直睡在這裡,從沒醒過。」陸幸向旁看時,一眾孩子都是緊扣十指、閉上雙眼,依依呀呀地齊聲歌唱,神情甚是虔誠,不由問道:「你們常給她唱歌,以此喊她醒來?」

    男孩點了點頭,一清嗓子,便又閉目繼續歌唱。陸幸小聲道:「你看她醒得來麼?」韓凝道:「我又沒為她把過脈,誰知道因為什麼事變成了這樣,瞧她的面色……咦……」說著伸出手去,搭在那少女脈門上。陸幸道:「怎樣?」韓凝道:「她……」卻聽身畔一年長些的女孩道:「威廉,這兩個大人是什麼人?墨叔叔說外面的大人很危險,他們還伸手亂摸睡美人姐姐。」

    先前那男孩「威廉」道:「他們……」說著胸膛一挺,「是我朋友。」

    眾孩子停止歌唱,神色中都有些緊張。陸幸溫言道:「莫怕,我們不是壞人,你們可知道怎麼出去這城堡嗎?」眾孩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起搖頭。那年長些的女孩道:「這裡是墨叔叔的領地,你們亂動睡美人姐姐身子,慕容叔叔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快走吧!」

    陸幸一怔道:「慕容叔叔,刀神慕容墨月?她……她時慕容墨月的什麼人?」那女孩道:「我不知道……」說著向後退了一步,看來墨三千真是將這些孩子像尋常幼童般培養,甚至連裡社中人名號都未對他們說起。

    只聽一個冷峻的聲音在石室外道:「小魚是我的妹妹。」竟正是慕容墨月的聲音,陸幸一驚回頭,卻見慕容墨月背負雙手,立在身後。

    眾孩子歡聲道:「慕容叔叔,這兩個傢伙從外面闖進來的。」說著一併躲在他身後,扯著他的衣角告狀,慕容墨月「哼」地一聲,也沒將他們推開。

    陸幸見慕容墨月被一堆孩子圍住拉拽,不知為何心中一樂,覺得這男子也非如自己所想般冷漠孤高,忽然間心中一痛,想到了死去的小紅來,大聲道:「你帶走了凌瑞琪,殺了小紅!」

    慕容墨月看了韓凝一眼,道:「蒹葭門主醫術獨步當世,請問舍妹可還有醒來的機會麼?」他語氣仍冷淡淡地,眼中卻露出一絲期待之色。陸幸自認識他來,從未見過他有這等神情。

    韓凝道:「我觀她脈象,昏迷的原因似是多年前從高處墜落,如今身體傷勢已然痊癒,只不知何故還未醒來。倒要請教閣下,她墜落的原因為何?」

    慕容墨月神情一滯,道:「無可奉告。」韓凝道:「你連病因都不肯告知,那麼我也無能為力。」

    慕容墨月「嘿」地一聲,恢復了原本傲色,一揮手道:「小孩子都回去!」眾孩子似對他頗為敬畏,一哄便自散了,慕容墨月凝視陸幸道:「我本想之前來看舍妹一眼,便在敝所墨月崖門口相待,卻不料省去了那功夫,陸幸,你此行是為了劫走驚天譜,是麼?」

    陸幸捏緊拳頭,他生平從未對人有過恨意,便是當時面對王大鵬,他也只自覺「是我不夠好」,但慕容墨月廢他武功、奪凌瑞琪、殺死小紅,這三樁事他卻是無可忘懷,此時再與他相逢,胸中一股怒火生了起來,沉聲道:「是的,閣下若是不肯讓路,我們唯有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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