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世 第六卷 局變 第二十五章 機會
    周大揚被她目光所攝,不由心中一寒,但還是大著膽子道:「我是陸幸的朋友,只希望他能好起來。」

    周韻凝視他片刻,見他目中光華隱隱,呼吸節奏隱然便是陸家的吐納之法,不由「咦」地一聲:「你居然會陸家內功?」說著走上前去,扣住了周大揚脈門。

    陸幸怕她傷了周大揚,忙道:「奶奶,是我教他內功的,您沒有說不能將我們的內功傳給旁人吧?」

    周大揚也不由害怕,道:「喂,現在是法治社會啊,難道你要廢我武功?我和你拚命的!」

    周韻凝視著他,歎了口氣道:「短短數月就達到煉精化氣,若是小兔崽子有你一半資質,這二十年苦練下來,怎麼會敗給那慕容小子?」說著放開了他手,對陸幸道,「陸家俠道講的是兼濟天下,武功沒有不傳外人之說……只是就你這點微末道行,白白糟蹋了人家大好材料。」

    她瞪了陸幸一眼,道,「從此以後這孩子的武功我來教吧!你啊……好好讀你的書吧!」說著挽住周大揚之手,「走!」。

    周大揚心中先還忐忑不安,誰知這位煉神高手忽然要將他收為弟子,實在是不勝之喜,但他看著陸幸,卻仍是有些躊躇。

    陸幸見祖母也不看自己一眼,而在此刻收大揚為徒,更有放棄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心中酸楚,但仍是為大揚感到高興,不禁道:「大揚,你跟著老太……你跟我奶奶練功吧,你會成為一代高手的!」

    周大揚雖是榆木性子,但也知道陸幸此刻並不好受,忍不住道:「師父,你總是我的師父!你放心,我練好武功,一定幫你救回凌小姐!」他一時激動,也不想想等他練成了之後,凌瑞琪是否還有命在。

    一旁劉靜咳嗽一聲,周大揚這才想起,陸幸此刻最難受的乃是他不能保護凌瑞琪,若是要靠自己幫助,豈不是更加傷感?正要再說什麼,周韻一伸手間,已將他提了出去。

    眾人待要出聲勸慰,陸幸卻道:「你們讓我一人靜靜吧!」見他他語意堅決,眾人也不好違逆他意,只好都走了出去。

    陸幸深吸口氣,察知自己體內經脈確已毀去大半,確如祖母所言,恢復多半無望,不由一陣絕望,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是夜大雨初過,宅內泥土頗有些濕潤,胡老師指點了小林武功之後,要他先回去休息,自己洗去了鞋上泥濘,走到了院中一角,卻見周韻正教周大揚練拳。夜色朦朧之下,周大揚拳勁收放,轟轟發發,頗得陸家武道的神髓,他性子直率,古道熱腸,加上天賦出眾,修煉剛猛直接的陸家武學,確較陸幸適宜。

    胡老師看了片刻,忽道:「大揚,我與周姐有事要說,你先離開吧。」

    周韻點了點頭,周大揚抹了把汗,便先退去,周韻望他背影,不禁道:「這孩子的確是天賦奇才。」

    胡老師「恩」地一聲:「你不問問陸幸與凌小姐之事?」周韻道:「有什麼好問?不都是過去了麼?」

    胡老師道:「是過去了,只是我每每看著他們,便會想到我們的事。」

    周韻一怔,不料他會提起舊事,「說那做什麼?」

    胡老師不答,只是低下頭去,道:「少爺已先去裡社了,只是無論他能否成功,他與凌小姐都沒好的結果。」

    周韻微有些不耐,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胡老師看著她,道:「你明白的,我甘心跟著他做少爺,不但因為他在我潦倒之時對我援手,還因為看著他時,我會想到自己。」

    周韻道:「以你樑上君子的本事,不論什麼時候都不會沒錢可花,還要他來接濟於你?」她似是知道胡老師要說什麼,有意引開了話去。

    胡老師道:「自那年那夜你將乾糧贈我之後,我再沒偷竊過別人的物事,我的心意你知道的……」他說到此處時,長長歎了口氣。

    周韻凝視著他,良久良久,終於道:「我當時和陸衍在一起是迫於無奈……只是後來日子長了,我發覺到了他的好處,便也將心給了他,因此只好對你不起,這其中緣故你不是早知道麼?」她咳嗽一聲,笑道,「都是一把年紀之人了,再說這個做什麼?」

    胡老師笑道:「我只是要告訴你,我也好,少爺也好,都沒想著要有什麼好的結果,只盼心裡的人能夠幸福,那就夠了。少爺在想什麼我很清楚,可以的話,他不希望是由自己去救凌小姐。」

    周韻道:「你和那小鬼都是這麼彆扭,偏偏喜歡躲在別人身後做好人,做了好人還一副傷心人的樣子,那有什麼法子?」

    胡老師笑道:「我不喜歡陸幸,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是陸家的人,因為你的關係我一向不喜歡陸家,這個你也知道。」

    周韻與他相交多年,知他說這話並沒他意,不由笑罵道:「年紀這麼大了,說這話賭氣麼?不信老娘一耳光抽你啊!」

    胡老師道:「不是賭氣,但我雖不喜歡陸幸,卻看得出他對凌小姐一片真心,他此刻或許沒意識到自己的心意,就如陸衍陸大哥當時娶你時一般,他只是想救你,對你好,卻不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了你。」

    他一句「陸衍陸大哥」說出口來,周韻不由一怔,知道他口中並不說不喜歡,心中卻已釋然了那段情懷。

    「小胡,你……」

    胡老師道:「周姐,如果陸幸不能去救凌小姐,他這一輩子都不能心安的。至於那之後兩個人怎樣,不是我們能夠干預的,但至少,我們要給他一個機會,對不對?」

    周韻點頭道:「原來你說了一大段,是要我同意陸幸去找那個人恢復武功?你還真是老好人一個。」

    胡老師道:「我也知你家與那人的糾葛,但那就如我與陸大哥的糾葛一樣,早就是上一輩的事了。」

    周韻默然良久,歎道:「即便他恢復了功夫,難道急切間能勝過裡社練氣化神之人?你也說了,凌瑞琪那小姑娘只有一個月。」她頓了頓,道,「或許也是我老了,捨不得他去冒險。」

    胡老師笑道:「所以我說了,只是給陸幸一個機會。

    周韻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也不必徵求我意見的,反正我即便不同意,你也會把那個人的所在告訴那小兔崽子,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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