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間,只聽後方有人招呼,陸幸回頭看去,卻是小林,劉靜,張橫綱一行邊奔邊喊,遠遠地趕了過來,其中還有技擊社團的不少成員,人數甚眾;蘇幕遮吊著手臂,海龍拄著雙拐,甚至老豬都在人群之中。
「你們……」
「自然是來給你加油助威的啦。」小林道,「中泰之間武術較量,中方已多年不勝,師父你晚上大顯神威,我們肯定要來加油啊。」
眾人一起稱是,都打趣道這一戰若勝了,陸幸可說是民族英雄,人多口雜,說得興高采烈,倒是陸幸自己全無把握,怯怯問道:「我若敗了呢?莫非就是民族罪人?」
海龍肅然道:「這一戰還真敗不起,師父這半月以來聲望很高,許多國人都把你當做是傳統國術振興的希望,泰拳與我們間恩怨不斷,若是打輸了,難免令人灰心。」
陸幸默然不語,劉靜見他為難,便道:「他晚上要比賽的,你們別給他太多壓力!」
一行人坐在觀眾席上,嘰嘰喳喳地論武聊天,數說周大揚與厲驚門適才一戰的驚險,倒也頗不寂寞,陸幸買來新出的報紙,體育版塊上赫然已前瞻了他與穆巴一戰,氣氛渲染得甚是緊張。
他一人獨坐角落,只聽得邊角處一對情侶絮絮而語,談論的卻也是晚上自己與穆巴的勝負,那女的似是陸幸粉絲,大呼小叫地支持自己;而那男子則是冷靜持重,分析歷年來泰拳與本國散打高手的戰局,並不看好自己。
陸幸聽著聽著,只覺那男子說得頗為有理,他雖不知階位武學存在,但對中泰武學瞭解不少,說本國國術表演性質太強,並不及泰拳強悍實用,言語之中,對國內那些傳說中的武林高手是否存在頗為懷疑。
那女子不以為然道:「我不信,我們的高手都隱藏在民間呢!只是他們不爭名利,不屑前來參賽而已。」
男子笑道:「敢情沒有高手就說是藏在民間麼?近年那些民間所謂高手一上擂台,動不動就抓眼睛踢下陰,實在是國術的笑話!我是不相信什麼高手隱居的,他們若是真那麼能,為什麼不出來證明自己?也是為我們國術出一口氣!」
陸幸聽得喟然一歎,他本人對國術無甚好感,也乏所謂武者自尊,但這麼多年耳濡目染,民族榮譽感也與旁人一般,想起那日學校體育館內海龍張橫綱說過的言語,那時的他們也與此刻這男子想法一般。「高手是有的,只是限階之約存在罷了。而若壓制階位實力,單憑外家修為的話,那些武林前輩年紀也大,多半還不及外家巔峰的諸國好手吧?」
他心中這麼想來,突然有了一個念頭:「若沒有限階之約,那該多好?」
當然依王大米所言,限階之約當然是不可違背的武林鐵律,那是整個武林的共識——如若限階之約不存在,單只是體育界便要天下大亂了。
那一男一女意見不合,低聲地爭執起來,陸幸正覺憋悶,忽然手上一輕,卻是手上報紙被抽走了,「喂!別看這個了,心裡會更緊張吧?」
「凌瑞琪?」
「你可不是什麼民族英雄,你要記得,你參賽是為了小藍,明白麼?」凌瑞琪嫣然笑道,「振興國術什麼的,你這木頭做不來。」
陸幸歎道:「只是聽著他們說,我覺得我挺有必要贏的。」
凌瑞琪笑道:「你這人原來頗有雄心大志,不但想行俠仗義,還有兼濟天下之心,小女子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陸幸訥然道:「你別取笑我,那當然是我不自量力。」
凌瑞琪凝望遠方,道:「你莫非真以為你所想的,那些武術界的老前輩會沒有想到?便如你奶奶來講,她武功比你高得多吧?你陸家這麼多年來為國為民的,看著本國武術被人瞧不起,便連自己國人都不再信它,難道她不動心?她若能做,早就出手了……還不是因為他們都明白,限階之約有不能破壞的理由嗎?」
陸幸低頭道:「你說的或許不錯,只是……」
凌瑞琪道:「你若當真是發自內心地想要承擔這些,那是好事,我不會說什麼。但你這人根本沒有什麼為國為民的自覺,這不是你的覺悟,你明白麼?你只是心軟,不忍心辜負他人的請托,不忍看著他人不開心,僅此而已!」
她站起身來,續道,「但若只是如此而已的覺悟,你根本走不遠的!因此別肩負太多,除非你真心如此。」
陸幸一怔道:「因此我……
凌瑞琪湊近他道:「若是將來有一天,你有什麼事做不到,也千萬不要自責!」她笑了笑,目中光芒閃爍,「在你下定決心之前,少為別人考慮一些。這是我的請托,你陸大俠向來不會拒人千里之外,該不會做不到吧?」
陸幸只見她目中透出晶瑩的光芒,不由一呆,心道:「她……她是在難過麼?那是流淚?」
一時心中振蕩,只覺這午後的日光竟不刺眼,卻反變得柔和旖旎,無數光影漸漸拉長,如水波般盈盈流轉。
見他怔怔不語,凌瑞琪便偏過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