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這麼說了嗎？」凌瑞琪點了點頭，「來到藍廣後，還沒人聽我說起這故事。」
陸幸道：「那我還是不要聽了，感覺聽著挺有負擔的。」
凌瑞琪瞪了他一眼，道：「人家好不容易才想說的，你別浪費人家感情好不好？好好的心情都沒了！」
陸幸看到她嬌嗔薄怒之態，才覺得有些熟悉，又見她臉上兀自掛著淚痕，不由笑道：「好，你說。」
凌瑞琪起身道：「不說了！你這麼笑嘻嘻地，沒氣氛了！」
陸幸歎道：「那是我錯了，你說吧。」
「好，那你記得，是你求我說我才說的，可不是我自己要說。」
陸幸心道：「這不是顛倒是非麼？」但還是應道：「是，是我想聽，不是你想說。」
凌瑞琪道：「這還差不多。」她望著遠處，裝出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將往事娓娓說來，「我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一副別彆扭扭髒兮兮的樣子，穿著吊帶褲，衣服鬆鬆垮垮的，一看就是很沒家教的小鬼。」
「吊帶褲？」陸幸打斷她道，「那是你多大的時候？」
「十三年之前。」凌瑞琪道，「你聽我說下去好不好？」
陸幸只得默然，只聽凌瑞琪續道：「你知道我父親事發之前，公眾形象是很好的。一方面也是他收養了許多無家可歸孤兒的緣故。」
陸幸聽得「收養」二字，猛地想起了小顧，心想：「原來凌瑞琪口中的『他』，也是被收養的。」
「十三年前川南大地震，不少孩子流離失所，父親便將其中一些小孩帶到家裡收養，他說從此大家都是兄弟姐妹，還對他們說，凌瑞琪是我的親生女兒，但若她欺負了你們，我絕對不會徇私偏袒。」凌瑞琪笑著說道，她神色努力顯得輕鬆，但陸幸卻聽出她語氣裡對往昔歲月的深深懷戀。
陸幸心道：「凌繼業收養這些孤兒一方面是建立自己形象，另一方面也是為自己的惡行贖罪吧……畢竟因他之故，那些豆腐渣工程才會害死了許多無辜之人！說不定收養的孩子便是那些坍塌建築中的……等等！十三年前大地震的孤兒？這豈非與小顧……恩，不對，小顧剛才又說他那是扯謊騙我的。」
凌瑞琪見他呆呆聽著，沒打斷自己，便道：「這才乖。當然我父親雖這麼說，也不過是做做樣子。他暗地裡當然還是偏心我這個親生女兒拉！」說到此處，她又抑制不住地得意，「他只要見到我不和大家一起吃飯，就知道我是不滿意飯菜，定會令人再做一份，把我悄悄地帶到一旁，讓我一個人吃。」
陸幸聽她語意中洋溢的溫暖之情，不由微覺羨慕。
「那時我是很不把他們看在眼裡的，他們是我父親收養的，那當然就要聽我的話。我便如公主一般使喚他們，那些孩子有的大過我，有的還很小，卻都很懂事……」凌瑞琪有些歎息地道，「他們知道自己的生活是怎麼來的，不能執拗於我，一個個對我低眉順目的。那時……我也是不懂事呢。」
陸幸微微一笑，凌瑞琪偶出自責之語，倒讓他頗感意外，覺得這個任性刁蠻的問題女孩也有溫柔之處。
凌瑞琪恨恨地道：「但那許多人之中，唯有他是不把我放在眼裡的。從來是與我對著幹，我喜歡的玩具，他總是要搶；我愛逛的地方，他總早早地一個人佔在那裡；平素也從沒正眼瞧過我……那人，從小便是那般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