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幸撇下凌瑞琪,逕自向樓梯走去。
凌瑞琪卻自嘲似地一笑,眼中也閃過一絲決絕與自傷。
大統領待陸幸走到邊上時,下意識向旁一讓——他的目光此時全在凌瑞琪身上,此刻陸幸既走,拿到凌瑞琪便不在話下,問題只是怎麼將她在警察環俟的情況下帶走。那並非太大的問題,即便這裡有人失手被捕,區區一個地方警局,憑社團的關係也能輕易令他們放人。
媒體或許會報道一陣,但絕不會盯著不放,只要有驚天譜在手,播出與否還是上面的一句話。
「得手了!」大統領幾乎要笑出聲來。
一陣磅礡拳意忽自腰肋處偷襲而至,大統領駭然之餘想躲避,但這一拳實在太近。
「摧堤破城手!」陸幸已站在那裡,落腳處正是大統領閃避的方向所在。
只聽一聲輕響,大統領肋骨折斷,已被他生生震開數步。
但他並沒倒地,只是有些錯愕地望著陸幸。
「大統領!」組織眾人一起搶上,將他扶住。
陸幸注視著他們,緩緩退回凌瑞琪身旁。
「嘿嘿,好,是我大意了,我忘記了你畢竟是陸家傳人。」大統領笑道,嘴角處一絲鮮血滴下,「來吧!」
陸幸握了握發麻的拳頭,他適才全力出手,卻遇上對手內勁反震,雖是震斷了對手肋骨,但並沒傷害其根本元氣。
凌瑞琪忽然歎了口氣,似是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說。
陸幸卻開口了,只是這一句話是問向大統領:「是陸家傳人又如何?」
「相傳歷代陸家傳人扶危濟困,面對強權暴力決不會退縮畏懼。嘿嘿,我只道那不過是遙遠時代的傳說罷了,卻沒料到在今天這個時代裡……陸家人還能堅持這份俠道。」大統領目中閃過一絲欽佩,厲聲道,「可惜你逼我動了殺心,今日已非死不可!」
陸幸道:「這與陸家血統無關。」
「哦?」
陸幸低下頭,似是想起了許多往事,也並沒再說下去的打算,霎時攻出七拳,均是遠遠避開了大統領,直取組織餘人。
拳勁縱橫,人影飄忽,輾轉在星月光下,霓虹燈裡,組織餘人先被他攻個措手不及,已有數人倒地,但剩下諸人全神接戰,他們均是外家巔峰的好手,陸幸一時也難取勝。
大統領一聲虎吼,上前夾擊,陸幸不願被他纏上,展開身法遠遠遊鬥,組織餘人看出他心思,當即都向大統領身邊靠攏。一行人圈子緩緩收緊,陸幸若是要遁走早已能夠,但又不能帶上凌瑞琪。
他每每靠近凌瑞琪身畔時,大統領便連下重手,將他逼了開去。
大統領肋骨有傷,移動已不如常人快捷,但他一身功力猶在,與陸幸硬碰硬地接了數招,便已看出這少年功力遠不如己。只是眼見下面群眾越聚越多,他也不願再拖,當即轉過身子向凌瑞琪走去。
凌瑞琪不禁向後退了數步,給逼在了無路可退的死角之上。
「你……」一旁陸幸來去游鬥本是為了拖延時刻,眼見這一情狀心中著急,當即連下重手,想要出手相救。幾名組織外家高手齊聲大喝,硬生生接了他幾掌,將之釘在原處。
大統領只覺肋下傷處劇痛,當下咬一咬牙,伸手去抓凌瑞琪。
「喂……你這色狼,別這麼直接就抓過來!你要抓也抓手啊……」凌瑞琪惶急道。
大統領臉上刀疤扭曲,面目極是猙獰,一隻手距離凌瑞琪不過尺許。
便在此時,遠處一個悠揚的哨聲破空傳至。這聲音並沒什麼出奇,但大統領聽在耳中,神色卻是一變:「隨雲公子的『無雙令』?」
他停下手,扭頭叫道:「是隨雲公子到了麼?淡泊如你,也對這『驚天譜』眼饞麼?」
遠處卻沒人回答,只是那哨聲連催數聲,吹得甚是急迫。
大統領哈哈笑道:「若是隨雲公子當真在此,我輩今日算是栽了。但若是哪裡的鼠輩冒充隨雲公子,要我裡社退出此局,在下卻是不甘!」
說著他伸手向前,竟不收手!
「等等!」經那哨聲一擾,陸幸已自幾名外家高手戰圈中脫出,身子一縱,直搶大統領後心。
「好!我就正面試試你陸家『劈山斷岳,倒流江河』的『摧堤破城手』!」大統領轉過身來,直面一掌迎上。
二人數度交掌,或是陸幸偷襲取巧,或是大統領藉機佔先,這一次卻是實打實地正面對撼。「砰!」
掌力竟捲起一道勁風,迫得近處的凌瑞琪呼吸不暢,她隨即覺得手腕一緊,已被人扯了開去,那正是陸幸。
「哼!」大統領立在遠處,竟又咳出一口鮮血來,「小子,你是身在半空出掌,竟不後退卸力調息,硬用身體接下我的掌力,你是在拚命麼?」
凌瑞琪嚇了一跳,只覺自己手腕顫抖不止,轉頭看時,卻是身畔的陸幸在不住發抖。「喂,你……陸幸你沒事吧?」
陸幸吸了口氣想要說話,卻給一口氣壓到了經脈,只重重地咳嗽數聲。
「陸幸,縱然你陸家內功有獨得之謎,我也不信這一掌你沒有受傷。再撐下去,你這條小命真要送在這裡了。」大統領說著,一步步向他二人走來。
陸幸只覺胸口氣血翻湧,似乎一口淤血凝在了心肺之處,若不運氣打通,自己當真要命喪於此——但他此刻哪裡有運氣行功的餘裕在?
「夠了,陸幸,你走吧!」凌瑞琪望著他,道,「我是認真的。」
「凌瑞琪,我不是為了你,也不是為了驚天譜。」陸幸忽地擰身上前,數拳之間已迫退大統領,這幾招他已沒加防禦,大統領倏地一掌拍至,將他擊得退回原地。
「你不知道吧?我討厭武功的……」陸幸掙扎站起,望著凌瑞琪,低聲道。
「在如今這個年代,會有我這樣的孩子系統認真地習練武功嗎?
家長們會允許孩子練習一個學了也沒多大用處的功夫嗎?不會。那沒有出息!
一個每天除了上學以外,花上七八個小時辛苦學武的孩子,會擁有別的孩子才有的那種絢麗多彩的童年嗎?
你要是被人逼著練了十多年,練得和時代脫節,不會下載電影,不認識名牌,練得周圍同學都笑你。你也會討厭練武。」
凌瑞琪怔怔地望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只見到陸幸的身影不斷衝擊上去,將迫近的大統領一次次地逼退,然後更猛地被震回來,倒下去。
「所以啊凌瑞琪,我一直在問自己,在今天,我還學武功做什麼?像這些人一樣,拿來做壞事嗎?我找不到練功的意義,我找不到武者存在的價值。」
陸幸轉過頭來,對她道:「我不是為你,不是為了驚天譜,不是為了我家族傳承的所謂俠道,我單純只是——為了自己,至少在現在,我要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