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警燈一片閃爍,看來是天色已漸暗下來。
「凌瑞琪,先說好我沒把握保護你。所以如果那東西你沒藏好,而是放在自己身上的話,那就是你自己倒霉了。」陸幸低聲道。
「你放心吧,那不是能『拿得走』的東西。」凌瑞琪道。
「嗯?那你怎麼說是交給了我?」
「嘻嘻,我騙他們的,這些小人物還沒資格知道那到底是怎樣的東西。」
陸幸將信將疑,依凌瑞琪所言,那似乎並不是一件實物。他轉過頭去,全神防備那大頭領的一擊。
大統領似乎還沒動手的意思,寒聲道:「陸幸,此刻退出還來得及,你真的要牽涉其中?」
陸幸指了指門道:「難道我現在還走得掉?」
大統領道:「我知道你是陸家傳人,你自己或許不知……但陸家百年俠道傳承不易,到今天就你這一脈傳落,我不忍令你祖先這般斷了香火。」
陸幸不語,一夜之間對方已查清自己身份,這效率確實恐怖,但這話對他並沒太大影響,自小父母遠離,祖母也從未對他說起過家族過去。這大統領所料不差,陸幸自己都不知陸家有什麼顯赫之處,也絕不至為了家族考慮什麼。
「你或許也不知道這位凌小姐的父親是誰,只是這樣子強出頭打抱不平,這樣送了性命有什麼意義?」
陸幸不禁望了凌瑞琪一眼,他確實對這位少女一無所知,更別提人家父親了。
凌瑞琪聽到大統領提及自己父親,嘴唇不由抿了抿,卻沒什麼。
大統領道:「陸幸,你不知道凌瑞琪要守護的『驚天譜』,這沒什麼,那本來就是個天大秘密。但是凌繼業這個名字,你不會沒聽過吧?」
不待陸幸說話,凌瑞琪忽大聲道:「你說這麼多幹什麼?無非是要他不幫我……」她望了陸幸一言,沉聲道,「我爸爸就是凌繼業,『驚天譜』就是凌繼業留下的骯髒東西,現在你知道了?你要走就走吧!」
她的神色似乎變得蒼白,陸幸自認識這女孩到現在,她一直都帶著一副壞壞的笑容,卻從沒露出過這等表情。
「那個,不好意思其實我很宅的,不太看新聞,請問凌繼業是誰?」陸幸問道。
凌瑞琪與大統領臉上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不是吧?你就算不看新聞報紙不看電視,但是總上網吧?一年前全國各大媒體頭條登了半個月的名字,你怎麼會不知道?」凌瑞琪道。
「我真不知道,我其實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宅男,練功嘛……所以沒時間,就連QQ我也是上了大學才會用的。」陸幸老老實實地道。
凌瑞琪白了他一眼,臉上寫著「無可救藥」四字。但不知為何,她的神情卻有些輕鬆。
「怎麼啦,你老爸是十惡不赦的壞蛋,還是我的殺父仇人呢?難道說我知道了就不會保護你?」陸幸問道。
凌瑞琪竟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搖了搖頭。
大統領道:「那一年震驚全國的大地震,你總該知道吧?」
十三年前特大地震襲擊川南,堤壩決口,道路崩壞,高山坍塌,死傷足以十萬計。那一日此後被定為國難之日,陸幸那時雖說年幼,但國難日的緣由還是知悉的。
「川南十二家學校建築坍塌,約有數百個無辜學生喪生於斯;橫川大壩轟然決堤,長江水一瀉千里,更是連累得數十萬沿線災民流離失所,死傷無算。」大統領臉上也露出一抹沉痛之色,「按理大壩與學校這樣的公共設施都是有防震指數的,怎會這般簡易就一潰千里?」
陸幸一怔道:「那多半是修建這些建築的人偷工減料了,中飽私囊。」
他忽想到了什麼,驚愕地望著凌瑞琪。
凌瑞琪勉強笑了一下,道:「不錯,那正是十多年前我爸爸簽字通過的工程項目,一年前他被提起公訴,半年前被執行了死刑。陸幸,如你所聽見的,我爸爸是個大貪官。是你們這樣的大俠最痛恨的貪官污吏。」
陸幸一呆,他雖從不敢當自己是什麼「大俠」,可對於貪官污吏,又有誰不心生厭憎呢?
「我……」陸幸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說什麼才好。
凌瑞琪搖頭道:「你不必說那是我爸爸做的和我無關,我是無辜的這些。我可以告訴你,我從小生活就像公主一樣,不論吃穿住行都是…不但如此我還很享受那樣的生活,每個月不花上幾萬塊錢就不舒坦………我身上花的每一分錢都是我爸爸貪墨得來,我這身上每一滴血都可說是川南那些災民所流。我凌瑞琪活到現在,本就不怎麼乾淨……
她說到這裡,忽大聲道,「但那又怎樣,就算我爸爸對不起全天下之人,卻沒對不起我,他是一心一意地愛我,對我好。因此就算全天下之人恨他,我都愛他。所以我父親就是我,怎麼都分不開……陸幸,你若看不起我爸爸,那也不必保護我!」
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退到崖邊也不屈服的倔強,一絲隨時會對你重重咬上一口的險狠。
陸幸凝望著她,忽道:「我是不喜歡你父親。也不想保護你來著,不過在這種情況下,門都鎖了,我也沒別的事好做。難道丟下你就這樣跑?」
大廳內忽而一靜,陸幸續道:「那東西是叫什麼『驚天譜』吧?那是你爸爸留下的東西,現在這麼多高手又搶著要,那是什麼我不知道,但這麼土氣的名字,一聽就知道是了不起的東西……如果落在他們手上,恐怕又會出大問題。」
大統領靜靜地聽他說到此處,寒聲道:「看來你是執意要與我們作對了,不過我很奇怪,你既然知道『驚天譜』是了不起的東西,為何就不問問它到底是什麼呢?」
陸幸笑道:「我確實有事要問你。」
「你說。」
「你的身手勝於我,身邊還有這麼多人——現在這裡又鎖上了。你為什麼還不動手,非要和我囉嗦這半天呢?」陸幸這話問得直白,但在大統領一眾聽來,卻是在譏笑己方「不敢動手」。
大統領神色一變,似乎就要動怒,但他身子微微顫抖,終於還是說道:「因為我顧忌令祖。若真的傷了你,等於開罪了令祖。」
陸幸疑惑道:「老太婆?不錯我從小到大都打不過她,但她也只是一個人,有什麼令你顧忌的?」他對家族之事一無所知,其實也想借這話套出自己祖母的故事來。
大統領道:「你真是一點都不知道,不過也罷,『驚天譜』太過重要了!縱然得罪『陌上佳人』,縱然開罪你陸家百年的『蒼生跡』,我也要將凌小姐得到手!」他忽仰天吟道,「『陌上顏如玉,公子世無雙。愧無傾城色,為君賦紅妝』,這當世四大高手固然可怕……但為了寫這驚天一譜,我裡社不惜得罪整個武林!」
他身後組織內眾人也都神色肅然,齊聲道:「是!」
陸幸聽得暗暗好笑,自語道:「打就打吧,還吟詩。」他將凌瑞琪推至身後,低聲道,「小心些。」
凌瑞琪放開他衣袖,低聲道:「對不起。」這一句只有她自己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