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不許走!將皇甫昊抓起來!」皇甫炙的聲音在雨聲中起伏,冰冷寒意在六月蔓延全身。
「皇上……」我還能有什麼奢望嗎?我該怎麼做?
「皇甫炙!成王敗寇!輸就是輸!既然本王已招降,你就必須依言行事!」皇甫昊道。
「說得好!」皇甫炙手負於後言:「那為什麼你要將朕賜婚的女子殺死?」
「雲……她是自殺的!」皇甫昊不服。
「那麼這裡有誰能證明?」皇甫炙顯然是想至他於死地。
「你無非就是想殺本王,試問,你這樣如何取信天下百姓?」皇甫昊據理力爭。
「休言廢話!來人,把罪臣皇甫昊抓起來!」帝王命令一下,眾將士蠢蠢欲動。寧遠爵一身白色屹立雨簾之中,目光一刻也不曾在我的身上離開過,仿若天地之間,唯有我們兩人。
「看誰敢動他!」一聲女子沙啞的喊聲,但聞雨中唰!唰!唰!
頃刻間上前的將士紛紛倒地,見那陣勢我一眼便認出是燕娘。
她的每一個動作在雨簾之中更像是在舞蹈,長袖揮舞間,便是那地獄修羅奪命追魂。
皇甫昊迅速回神過來衝到我面前問:「要離開這裡嗎?」
我使勁地搖頭,命中注定的事,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沒用的。
「那好,子佩,我真的錯!那麼,如果我們再見的話,一定是朋友。」為什麼很多事情總是要付出代價後才能領悟呢?
我還是搖頭,失望掠過他的眸子,我說:「是知己,是患難之交。」我看了眼寧遠爵,他已經裝作受傷裝斜倚在了石凳上,他是事事明瞭,是假裝糊塗。
我以為皇甫昊的順利逃脫會讓皇甫炙氣急敗壞,可是他卻沒有想像中的生氣,依舊是那無盡的深淵,有著無法丈量的深度,還夾雜著那麼幾分憂傷。
風雨聲漸漸停止。
我孤立在中央,看著迴廊屋簷下的皇甫炙,一盞微亮的燈火照亮他的臉,看起來如此平靜彷彿若有所思地在眺望遠方某處。
我看得到他,他見不得我。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但願就這樣吧……」我說得很小聲,是說給自己聽的。
「如果說這是你的決定,我尊重你。但是無論你發生什麼事,有需要我的時候,請你一定記得我。」其實在聽到寧遠爵說這樣的話我應該是高興的,是如釋重負的,可是心還是微微地刺痛,還是放不下的,還是在乎的。
或許一切真的該結束了。
雨後苔花飛濺的瀑布顯得格外渾濁,皇甫炙站在那裡整個人就是那完美的雕塑,傲然尊貴的明黃是那不可逾越的至高,也更讓人想去探究最真實的那個他,凝視那一汪泉泉流水。
他手中提著一把劍,長不足三尺卻寒光沁冷,薄唇淡淡地吐出兩個字:「跪下!」
「我知道錯了,我……」跪在地上努力地仰望著他,我不想用皇上、臣妾這兩個稱呼來提醒我們的關係。
「還想說什麼?」劍抵在我的咽喉處,連吞嚥口水我都小心翼翼,盯著短劍,上面有皇甫炙扭曲的臉。
「的確,最初入宮並非我所願,甚至帶著幾分恨意。初次在四哥那裡見面,我便已經知道你是太子了,可是在我心中你只是我的姐夫,我並不喜歡的姐夫!」想要與他娓娓道來,唯願他能懂我的苦衷和其中糾葛:「救皇甫昊純屬烏龍,那時自己連他是誰都不知道的……」
「閉嘴!朕不要聽這個!」他的手在顫抖,劍尖以極輕的力道在頸間脆弱的皮膚上遊走。
「那好,我說現在,難道就不能給我一個解釋個改過的機會嗎?」我站了起來,頸間刺疼,應該是出血了。
「朕已經給過了!而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此時怒吼的他如受傷的野獸,劍掉在了地上,撞擊地面濺起、滾落。
「那麼再給我一次可好?炙……」被淚水浸濕的雙頰盛開出燦爛的微笑,手伸向他說:「一切都是可以重來的,不是嗎?我只是很笨,很愚蠢,不想去爭取什麼,傻到用傷害自己的辦法來逃避一些紛爭,不想卻傷害了你,對不起……」
我的手久久地停在半空,他微垂眼瞼看著我的手,再抬頭望進我滿是希翼的雙眸,許久。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在深夜裡格外響亮,火辣辣的感覺在臉上蔓延開來直至耳根,這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心上,心碎一地。
雨徹底停歇住了,也許所有的一切也都注定在這個夜裡結束。
明日過後,雨過天晴,雨水沖洗過的翠雲廊風景優美依舊,沒有血腥,沒有殺戮,彷彿一切都不曾停止過。
而我,應該算是解脫了。不是想盡辦法逃脫帝王的愛嗎?不是傻到傷害自己來達到避開他的臨幸嗎?如今得到了,卻已物是人非了,他留給我的是一個絕望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