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人啊!」
翠雲廊雨花飛濺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依稀聽到是向以農的聲音。
似乎預感到有什麼事發生,我發瘋似地衝了出去,將寧遠爵拋在身後。
轟隆隆!
炸雷轟鳴,豆大的雨點瀟瀟而下。
雨水順著翠雲廊綠色的瓦片上滾落,如同飛珠滾玉,傾瀉而下形成雨簾。苔花孤零零地在假山上搖曳,被雨水強有力地沖刷著,拚命地抓住根,獨自哭泣。
繡花鞋已經濕透了,雨水流過鞋子,卻將粉色染紅。
是不是雨水可以沖刷一切,雨過後,一切都會無蹤?
雲靄靜靜地躺在那裡,那個如水溫柔的女子,那個總是垂頭含笑的清靈女子,就這樣入土化泥了……
向以農抱著她,她的唇角分明含笑,死在心愛的人懷中應該是幸福的。
可是,為什麼她會死去?
雨水在我臉上一遍遍地流淌而過,唇裡也嘗到了雨水的味道,原來,是苦的。
「為什麼要殺她!」恨恨地走進皇甫昊:「為什麼?!錯的是你,為什麼要殺她!」
「不管你信不信,她是自殺的,與本王無關!」他努力想讓自己平靜,可我的逼近竟然讓他感到慌亂,皇甫昊抱住我,帶有哭腔:「子佩,子佩!是我錯了,她不是我殺的,是自殺的!」
「是你殺了她!是你逼死她的!」向以農悲慼地大喊道:「是你們逼死她的!都是你,柳子佩!為什麼當初你不去死!為什麼你不死!」
「是啊,為什麼我不去死,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長歎一口氣,如毫無生命的木偶,在皇甫昊懷中沒有掙扎:「都是我的錯,可笑的是,我連自己錯在哪裡都不知道……他們都好可憐,死的人都好慘,而我呢?」
「子佩,我是真心的!我……」皇甫昊放開我,用力地搖晃我想要對我說什麼,可是大雨用力地撞擊著地面上的一切物體,響聲雜亂,發瘋似地想要將所有的罪惡和貪婪淹沒。
寧遠爵衝了過來,將我從他的懷中拉來,護在身後!
「誰都沒有錯,都怪老天爺吧!天意!」我失控地大吼:「皇甫昊!你當初為什麼既然答應放我們還要放一封書信在寧遠爵的衣服之中?你為了整他,可你是否知道,可笑的是,正是因為這封書信正是讓我答應進宮的初衷!」
「你說什麼?」寧遠爵吃驚地看著我,皇甫昊也愣在了那裡。
「爵,也許你很恨我吧?我也不想送還那把傘的,我也想和你一起仗劍天涯的,可是那封書信落在了向以農手裡,他們要挾我必須進宮,為的是皇后的位置受到了威脅,要我與錦妃爭寵!」嗓子很痛,變得沙啞:「向表哥,我寧願永遠都這樣叫你,雲靄的死難道你沒有責任嗎?如果不是你充當皇后的儈子手會弄成這樣嗎??誰的錯??」
「閉嘴!但是所有的事都是應你而起!」向以農失聲而泣,眼神渙散而癲狂。
「我說過,沒有人是無辜的!除了雲靄!除了她,我們都是罪有應得,可是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們而是她!?」雨哭了,全世界都在哭,誰人癡狂,又有誰能逃過一個「情」字。
「該死的人應該是你!為什麼你不去死!」向以農放下雲靄,在朦朧而黑暗的雨簾中,閃電伴著雷聲照亮了他猙獰的面孔。
我根本看不清他手中拿著什麼,只見光影潦草,寧遠爵一一為我擋下。
幾招下來,向以農哪裡是寧遠爵的對手,被他點穴僵立在那裡。
「是真的嗎?」在我看著雲靄的屍體發呆的時候寧遠爵已經站在了我的身邊,雨聲震震,他的聲音格外清晰嘹亮,只是我無法看清他的眼。「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是為了那封書信而向他們妥協的嗎?」
很用力地點點頭,然後努力地笑起來說:「是的,那是最初的原因,但是寧王爺,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我注定是皇甫炙的女人,所以就算是說得再多也是空的。我現在覺得很好,也祝願你能過得比我好……」後來的話我已經說不下去的,他臉上的寒冰化為刀刃,刀刀刮心。
「子佩,真的是我的錯麼?」皇甫昊失魂地看著我,言語充滿無力。
「說實話,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誰對誰錯了。人生若只如初見,如果我們能成為朋友,一定會是最好的知己。」渾身不住地打著冷顫,頭變得昏沉無比。
轟隆隆!
炸雷平地起,整齊的腳步聲在狹長的翠雲廊周圍響起,細一看,這裡已經被侍衛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