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皇子滿月舉辦的宴會設在了安瀾園。
夜裡難得安穩地睡了一覺,早早起身梳洗打扮。淡淡煙墨眉,淺淺檀色點唇,粉色雲袖長擺曳地裙,粉頸依輕紗,寬厚束身的玉石腰帶,手挽長紗,凝停善睞容儀光。
「娘娘這身裝扮,皇上見了一定歡喜。」小伍子拍拍手,翹蘭花指的手拿著木梳高興地左右晃動著。
不語地取下頭上繁重的金釵說:「不用插這麼多,素淨點就好了,關鍵只要自在。」提到皇甫炙心底不期然地閃過一絲失落。這幾夜,他都在錦妃那裡夜宿,也有幾日未到舒月宮看望我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他來的時候自己會覺得萬分壓抑,甚至有那麼幾分厭惡,可真的不來了,陪伴的卻是滿屋寂寞。
新妝宜面下朱樓,深鎖春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數花朵,蜻蜓飛上玉搔頭。
園子裡的春光明媚溫暖絲毫不刺眼,手搭在小伍子的手上,看著滿園的脂粉飄散、輕紗翩翩,昂著頭走到園中,妃嬪們紛紛向我施禮,含笑奉承的臉上又知幾人是真心。
「淑妃娘娘,待會的宴會設在采芳洲,女眷們就在涵秋堂歇息,現在請娘娘去曲院風荷賞景。皇后娘娘、錦妃娘娘已經在那邊等著了。」露兒低垂著頭,離我有一定的距離,陌生的表情讓人很是生疏。那是因為莉兒的受傷的事對她打擊很大,她與莉兒的感情非同一般。
「莉兒……莉兒最近可好?」
「回娘娘的話,莉兒很好,醫館的照顧很周全。謝……謝謝娘娘掛念。」露兒微頷首,低頭的一瞬間分明有點滴晶瑩。
看她這樣子,覺得嗓子裡哽了什麼似的,想和她細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如果是以前,我會拉著她們的手,嬉笑著說,大家都是好姐妹!可現在,她們連小姐都不願意再叫我,柳淑妃,多令人羨慕的頭銜啊!
安瀾園與藏放經書的佛閣毗鄰,遊走在曲院風荷的彎曲長廊間,遠遠地看到契難屹立於上,如同懷遠木塔上那抹瑰麗的晚霞,淡淡一笑,那麼遠,他隔世獨立,這麼近,我作繭自縛。
曲院風荷裡偌大的池塘種有菱荷,因是春天,小荷才露尖尖角。采芳洲那邊正忙碌地擺著酒,風起,酒香荷香沁人心脾。
映水亭是湖中最大的廊亭,四根亭柱清秀地鐫刻著:
澗戶雲飛浸碧峰,鷺朋鶯友宿林叢,朱欄牽夢入幽境,波潤青盤花馥濃。
息坐在映水亭,望著荷塘中乘船穿梭在荷葉間大聲嬉笑的女子們,蘭榮姑姑說,她們多是各親王大臣的千金,參加這個宴會,是讓她們有機會與皇上認識,以便今年末新進秀女做些準備。
陽光映照下,黛艷釵閃,艷色無邊。
在感歎她們純真的笑靨,青春無畏時,卻忘了自己的身體也不過才十五歲而已,無奈心境悲涼。
遠遠地,我看到如眾星捧月簇擁而至的錦妃,她笑得好開心,身後奶媽緊擁的嬰孩便是她尊貴的籌碼。今日的宴會,她便是主角之一。
曲院風荷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賞荷,這裡以水面為主,分佈著紅蓮、白蓮、重台蓮、灑金蓮、並蒂蓮等等名種荷花。
蓮葉田田,菡萏妖嬈。
水面上架設了造型各異的小橋,人從橋上過,鶯歌燕舞綵衣印波,長虹搖影,如在荷中行,人倚花姿,花映人面,花,人兩相戀。
錦妃身後跟了兩個宮女,手裡捧著一大堆禮物,回頭看看小伍子手中的錦盒,本是想用金子雕刻個觀音給皇子,後來蘭容送這些物件的人多的是,還是送點其他的。
後來在花園擺弄許久在蘭容和小伍子的幫助下才做出了禮物。雖說禮物是送皇子,可誰都是卯足了勁巴結錦妃或是將自己的蕙質蘭心展示給皇上看。
我的確是想出風頭,目標很明確,討皇甫炙的歡心,為皇后爭得皇子的撫養權,還有所謂的家族利益。
「娘娘,聽說太后準備在這些官宦女子中為幾位王爺、爵爺們納妃。」小伍子彎下腰對我說道。
愣怔!
寧遠爵早就該成家了,他府裡是否也有侍妾,那麼紅磨坊的那些名妓怎麼辦……
那麼我……該怎麼面對?能否坦然?
「娘娘!你看!」露兒只手抱緊錦盒,另一隻手指著古籐水軒的方向大叫。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是兩個妙齡女子似乎發生了口角相互推搡,糾纏間一個女子失足落水。
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擲下一塊巨石,曲院風荷頓時變得熱鬧喧嘩。
有幾個丫頭模樣的女子向奔跑尖叫起來,出於本能,我撩裙疾步而去,大聲地命人找來竹竿,看著在水中撲騰掙扎漸漸變得無力的女子。
「救命啊!子……救我……」那女子揮動著手臂幾起沉浮。
天!是寧立夏!她是寧遠爵的庶出妹妹,與我同年。
「立夏,你不要慌!」不顧周圍人的阻止,我奮力地跳下湖中,揮動雙臂劃向立夏。
就在拉到立夏手臂的一瞬間,發現她的手臂已經被他人拽拉住向岸邊游去。就在我失神地在水中呆立時,那雙手再次拉住了我,他的手圈住我的脖子,頭抵在堅硬的胸膛上。
爵,這次我好乖,你不用把我打暈,就任由你這樣拖拽著,我們永遠不要上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