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寄悠臉色大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絲竹默默的看了她一會,「我的意思是,他們兩人已經撐不下去了,只要再一擊,他們就完了。」
蘇寄悠彷彿被雷擊中一般,失聲道,「怎麼可能?」
絲竹不言不語的看著她。
「我還是不明白,他們,只不過是受了點傷……」她呆呆的說著,聲音空蕩而悠遠。
「蘇……寄悠……」姑娘兩字吞回肚子裡,他忽地改了口,「他們的內傷很重,如今,不過是為了你強撐罷了。」
他的話像錐子般刺入心臟,讓她疼得幾乎直不起腰。
抬起頭,她一臉頹然的哀意,「那麼,要救他們,就只能阻止他們下一次的攻擊,是不是?」
絲竹愣愣的聽著,望著她決然哀戚的臉容,一時吶吶不成言。
半晌,他才沉下臉,緩緩說道,「縱是如此,事到如今,又有誰能夠阻止,只要你還在我手上,他們兩人,就別想活著……」
「是啊……」她的聲音很輕,彷彿自天邊傳來,空靈而遙遠,淡淡的語氣,卻夾雜著絲絲淚意。
他心頭一顫,隱隱有不祥的預感,低頭,見她還是原來模樣,神情依舊,臉容堅定,只是一雙清亮的眼眸裡,似乎多了點什麼。
眼前忽然一片耀眼的閃亮。
似是體力透支的緣故,兩人的戰地自空中轉移到地上。
南宮桀嘴角一絲冷笑,凝神結印,頓時空中一片煙霧瀰漫,然後,大霧瞬間化為冰晶,空中連綿的雨絲和風中晃動的樹梢瞬間被凍住,就連冷無月身上的紫光以及紫玉劍也被冰封,動彈不得。
冷無月暗自凝氣,一聲怒吼,劍影閃動如光華流舞,所到之處冰霜四濺,方才瞬間冰封的雨水被紫玉劍氣橫掃成點點紫色的碎片,自半空中飄下,閃著奪目的光芒。
勢如破竹,冷無月招招凌厲,砍破重重障礙破空而來。
迅若雷電,南宮桀左手翻轉,掌心凝成一團藍色的光圈,用力向冷無月身上打去。
一切只等待著這一擊,一切只等待著這互相的碰撞。
絲竹嘴角緩緩的勾起一抹陰冷的笑。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蘇寄悠瘋一樣的掙脫他的鉗制,絲竹臉色大變,低頭,映入眼簾的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蘇寄悠無心自保,為了救人,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也不管自己的脖子上架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只拚命的往外衝去,纖細的脖子撞上鋒利的刀刃,血不斷流出,她眼裡只有那即將交匯的碰撞,連痛都感覺不到。
絲竹一顆心狠狠一抽,手微微一頓,懷中的女子已經箭一樣衝了出去,朝著那兩道強光交匯的中間,身影慢慢的變小,變遠,直至模糊不見……
砰——
火光四濺……
他妖力凝成的光圈,沒有打在冷無月的身上。
他紫玉劍上凌厲的劍勢,沒有掃在南宮桀的身上。
兩人的攻擊飛至中間,都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只雙雙打在了忽然衝出來的女子身上。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光圈乍裂,劍花四散,藍光與紫光交纏相會,天空中閃著妖異的光芒,帶著淡淡的血腥……
南宮桀只來得及看見一抹紅色的身影躍進那絢麗的光芒中,還有,她忽然轉過頭,對著他的方向,溫軟的一笑……
屋內暖意猶盛,金花紅燭灼亮,處處可見喜紅之色。
燭火搖映中,男子紅衣如火,宛若靜夜裡綻放至極致的絕代紅花。
他站在窗前,宛若一尊塑像,任由那跳動的燭火將他的雙眸刺得疼痛。
「都找過了?」他蒼白著臉,聲音低沉而沙啞。
「都找過了,整個堡內,包括後山,都沒有有關少夫人的一點蹤跡。」白杏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神情蕭殺,面沉如水。
頓了頓,頭猛地重重的磕在地上,「少主,都是屬下的錯,屬下罪該萬死,若不是屬下擅自離開少夫人,少夫人如今也不會——」生死未明四個字,他終究還是卡在了喉嚨裡,因為他知道,這四個字包含了多大的份量。
一旁,藍蘭與橘夕也重重的跪下,眼中,閃著隱隱的光,「屬下萬死難以辭咎。」
南宮桀靜靜的站著,茫然的站著,覺得世界是一片難以言喻的靜寂,只有他,似乎只有他,一個人,茫然的孤獨著。
耳邊嗡嗡作響,似乎有很多人在叫他,他微微側臉,映入眼簾是跳躍的燭火紅焰,他嘴唇動了動,扯起一抹笑容,是啊,昨天是他與悠兒成親的日子,可是悠兒呢,她到底去了哪裡?
瞳光猛地一縮,是了,悠兒已經不在了,就在昨夜,她不管不顧,衝破絲竹手中的利刃,飛蛾撲火般飛來,承受了兩人致命的一擊,救下了他們兩人的性命。
而她,只留給了他一個微笑,便消失在那道強烈的亮光中,什麼也沒有留下。
「少主……」又有人在叫。
他眨眨眼,視線空空落落的落在白杏等人身上,茫然道,「怎麼?」
白杏身子一震,眸中閃著淚光,眼前的少主視線飄忽,哪裡還有往常意氣風發的樣子,此刻的他,宛若失了靈魂般,只剩下一具空殼。
頭重重的磕下去,他捏緊了拳頭,「少主,你看看白杏,是白杏讓少夫人身陷危險之中,是白杏害死了少夫人,是白杏的錯,少主不想將白杏碎屍萬段麼?」他神情激動,尤其加重了害死兩個字的讀音。
南宮桀身子一顫,緩緩的回過頭來,瞳光慢慢的聚於一點,迷茫的眼眸稍稍清亮了些,他冷冷的盯著白杏,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白杏咬了咬,狠下心道,「屬下說,一切都是屬下的錯,是屬下害——」死字還未說出口,一道藍光閃過,砰的一聲,他整個身子被狠狠的摔在牆上,唇邊,也滲出淡淡血跡。
「悠兒活得好好的,誰再敢說一個死字,他就是下場。」他伸手一指,一張臉冷得猶盛九天寒川。
「那麼,」白杏擦擦唇邊的血跡,深深的磕下頭,「就請少主振作,將少夫人找回來。」
南宮桀一愣,看向白杏的目光深了深,又瞥了一眼仍舊跪在地上的藍蘭與橘夕,他背過身,輕輕一歎,說道,「起來吧,這次,錯不在你們,畢竟,你們也是奉了悠兒的命令。」頓了頓,揮揮手,「都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