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麼?」他狀若不經心的問道。
蘇寄悠低下頭, 清冷的眸子在風雨中氤氳上一層寒意,「沒什麼,反正我就算說了,你也不會就此罷休,不是嗎?」
絲竹不自覺的皺了皺眉,「希望你認清自己的處境,若你安分一點,或許,我會考慮不會傷你。」
蘇寄悠側頭,似笑非笑,正待開口,卻見眼前一道耀眼的紫光忽地四散開來,接著是砰的一聲,似乎是硬物著地的聲音,她顧不得答話,連忙循聲望去,然而這一望,臉色當即慘白一片。
南宮桀側躺在地上,一身紅衣沾惹了地上的泥土與雨水,暗寂無聲。遠處看去,彷彿是一朵妖艷的牡丹,自風雨的摧殘下,慢慢的褪盡了顏色。
零落成泥碾作塵,天上地下,彷彿都肅靜了,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雨聲。
蘇寄悠心中咯登一聲,右腳一抬,就要奔跑過去,然而她卻忘了仍然架在脖子上的匕首,鋒刃劃過,絲絲痛楚蔓延開來,她感覺到了,可是她無法兼顧,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雨中那抹紅色的身影……
幾乎就要掙脫鉗制,衣袖卻被人自身後一扯一帶,再回過神來,她已經落在一個人的懷裡,接著,一聲暴喝響在耳邊,「該死的女人,你不要命了麼?」
抬頭,是絲竹鐵青的臉。
她冷冷的看著他,緩緩道,「放——開——我。」
絲竹回以她冷冷的目光,視線慢慢的自她臉上滑至脖子,原本淡淡的血痕因她方才突如其來的衝動頃刻間就見深了幾分,血,如汩汩流水,一點一點往外冒出,沿著她的脖子留下,慢慢的延至衣衫,所到之處,一片殷紅,觸目驚心。
心一顫,他眸色深了深,看她的目光更寒更冷,「我說過,要認清你目前的處境,別忘了,你的命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上……或者說,你就這麼擔心他?」
「放開我。」她說得極緩,極重,聲調暗啞。
他張了張口,對著她倔強而幾欲崩潰的臉,卻說不出一句話。
「我叫你放開我。」她重複,牙齒狠狠的咬住下唇,咬出淡淡血跡。
他一怔,心中酸痛莫名。冷冷的撇開臉,往雨中的男子身上瞥了一眼,才回過頭來,緩緩說道,「放心,你的夫君……他仍活著。」
夫君兩字,他說得極輕,極慢,似是不願碰觸,又不得不提醒自己要去碰觸,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減輕心中一陣一陣的絞痛。
見她暗吁一口氣,他苦笑,「別忘了,他可是月之一族的繼承人,就算是冷無月,也不能如此簡單就打敗他,他方纔,不過是不慎被紫玉的劍氣所傷,一時支撐不住罷了。」
她遠遠望去,果然見雨中那抹紅色的身影又站了起來,往她所在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然後一個躍身,又回到半空中,與冷無月對峙。
她定定的看著空中那抹身影,一顆心驀地一懸,若她沒有看錯,方纔,他的身子輕輕的虛晃了一下……
「冷無月。」南宮桀提著碧弦劍,姿勢優美又不失霸氣,「能將我逼到這個地步的,你是第一個。」
「百招內沒有被紫玉的劍氣所傷的,南宮桀,你也是第一個。」冷無月眼中波瀾不驚,心中卻是一震,幾年不曾交手,不料他的妖力竟提升至如此地步,南宮桀,這個人物,果然不容小覷。
蘇寄悠心裡暗自擔心,雖然遠遠望去,他並無任何不妥,然而剛才那一晃……
冷無月手往眉間一點,一彎巨大的銀輪幻化而出,在手心緩緩旋轉,逐漸變大,流光溢彩。
合掌推出,銀輪上下飛舞,威力巨大,攻勢又快又狠,眾人只見得南宮桀週身被一片銀光閃耀,就在眾人驚疑之際,忽見銀光中藍光一閃,南宮桀御劍抵擋,妖力幻化為藍光屏護,與銀輪相碰,霎時火光四濺。
南宮桀冷哼一聲,伸出二指,隨手夾住空中飄落的幾滴雨水,化作冰稜向冷無月射了過去。雨水不斷,冰稜一寸又一寸,只一會兒,竟將整個銀輪也凍了起來。
冷無月眉頭一皺,迅速將妖力集中在掌心,猛地推了過去,瞬時,銀輪傳來一陣冰裂之聲,破碎的銀輪被冷無月巨大的妖力猛力相擊,向著南宮桀的方向破空射去。
南宮桀週身被光罩護住,銀輪一時之間全部停滯在光罩外,冷無月眉頭皺得更緊,伸出兩指,往紫玉劍身凝聚妖氣,然後橫劍一掃,銀輪再一用力,竟穿透了那層藍色的光罩,直直的穿入南宮桀的肩頭。
南宮桀嘴唇微微發紫,額頭細汗密密,他咬牙,一鼓作氣,在一片妖異的藍光下,掌力猶如江河決堤,向冷無月滾滾燙了過去。
冷無月飛身被震出幾丈外,心下如重錘撞擊。想不到他被紫玉劍氣所傷,還有如此能力,竟能與他匹敵。
蘇寄悠嚇得肝膽俱裂,手掌心握著全是汗水。
不僅僅是南宮桀,就連紫玉劍在手的冷無月,唇邊都染了血跡,可見兩人已傷得不輕。可是這場對決,依舊沒有停止——
冷無月手持紫玉劍,週身劍氣宛若紫色的火焰一樣凌厲縱橫,一招一招的向南宮桀攻去。南宮桀的碧弦劍哪裡敵得過紫玉劍,只憑著渾厚的妖力化作光圈護身與他相持。
兩人的攻勢雖是迅若閃電,勢若雷霆,然而一個劍氣逼人,一個妖力渾厚,數個回合下來,兩人終究還是勢均力敵,勝負,似乎是一時難以分出。
蘇寄悠的心提到嗓子眼裡,兩人現在雖然是勢均力敵,然而再這樣打下去,體力透支超出身體極限之後,只怕倒下的,不是其中一個,而是兩人。
怎麼辦,怎麼辦,這場注定是兩敗俱傷的對決,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阻止……
絲竹見她慌亂不止的模樣,瞥了一眼半空中死鬥的兩人,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陰著臉笑道,「放心,就快結束了,你夫君是死是活,在下一擊裡就會揭曉。」
戰到如今,那兩人已經元氣大傷,現在他們不過都是強撐罷了。不論是誰,只要再受一擊,就會五臟俱損,再也站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