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暖香。」她邊跑邊叫,跑出櫻花地,跑到太液池,連外衣也沒著的她,秋的寒也沒有凍怯她,碎石踩進腳板心,刺得痛心也不管。她跑到聖書殿:「暖香,暖香,你在那裡啊,求求你應應我啊。」
無聲的宮殿回應她。宮燈一盞盞地掛了起來,後宮的妃子個個都打著呵欠倚門看著一個頭髮凌亂打著赤腳的女人四處跑著,哭著,叫著。
彌雪淚如雨下,越找是越痛心,直到她無法走下去,淚水把視線迷糊,腳心很痛,痛得跪在柳樹邊,雙手捧著臉,仍沙啞地叫:「暖香,暖香,你在哪裡,暖香,千萬不要有事,心好痛好痛啊,腦子無法思想了,鹹鹹地淚水流得她雙頰生痛,這些都不在乎。
「你們把我的暖香還給我。」她哭喊著。
「還給我。」
江公公扶著龍漓,看到她撕心咧肺的哭喊,心都碎了。他想起扶起她,想要安撫也,更心疼她,更憐惜她,一路走來,還有斑斑的血跡,她的腳心,大概是血肉模糊了吧!江公公緊拉著他:「皇上,太后,皇后、凌妃,貴人,后妃們都在看著呢?要是現在上去,只會陷常在小主於風頭浪尖啊!」
為什麼,他竟連心疼自已喜歡的人也不能,十指緊握著,死死地著。
「常在小主。」貞月姑姑心疼地跪著上前,雙手提著繡鞋:「小主。」她也哭了,為了她的真她的純她的情。
彌雪抬起頭,擦乾淚水,認真地看著一張張臉,同情的,不屑的,嘲笑的,討厭的,她硬是吞下淚水,沙啞地說:「貞月姑姑,扶我起來。」最痛的就連今天還寵溺著她的龍漓,也冷淡地看著她,那眼神似把刀,要將她整個割傷。薄倖郎啊,她為什麼相信他,真恨自個、為什麼?
貞月扶起她,心疼地看著她血淋淋的雙腳,繡鞋拿在手上。
「替我穿上鞋。」至少她要堅強地走回去,她要撐下去,要找暖香,是誰,是誰那麼狠的心,綁架了暖香,小小年紀的她懂什麼啊,會對誰造成不利啊,那麼就是衝著她來的了,要傷害公主是誅九族的,再傻也不至於解決了,只是給關在後宮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貞月看著她的腳,不忍心套上鞋子,會更疼的。
彌雪咬著唇,慢慢地穿上,血浸透了一雙白色的繡鞋,痛得讓任何要都抽了口氣,她葉彌雪不是孬種,她依舊可以堂堂正正地扶著貞月姑姑的手,高貴地離去。
他送著她的視線,比她更疼上十萬分:「江公公宣御醫。」他咬著牙說。
「奴才遵旨,皇上還是先回正陽殿,等下半夜時分再出。」
他用力地抓著拳手,暖香,是和他流著相同血液的一個皇妹,討人喜歡的公主,他恨,恨太多的無能為力,恨自已為什麼是皇上,連自已的妹妹也保護不了,連喜歡的人也不能安慰,她的淚流在臉上,割在他心上。但他必須忍住,才能保全了彌雪和暖香。
回到空蕩蕩的落花居,她挺起的脊背才軟下,疼痛讓她昏迷了過去。
全身似火燙一樣,又似置身於寒窖,太液池邊的鞦韆上,暖香笑著:「姐姐,姐姐好好玩,再蕩高一點。」
那咯咯笑的童音就像天使一樣,太液池像血窖一樣通紅通紅,伸出一隻手就把飛得高高的暖香給抓走了:「暖香暖香。」她叫著,卻跌在地上爬不起身。
「姐姐救我,救我。」她哭著,掙扎著。
「暖香。」她大叫一聲坐了起來,寂黑的夜告訴她,這是做夢。
貞月姑姑聽到叫聲,從外屋走進來,點上燈,擦著汗:「小主千萬不要想那麼多,九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小主身休這樣煎熬怎麼受得了。」心疼地擦拭彌雪額頭的冷汗。
彌雪緊緊地抓住貞月的手:「貞月姑姑,你告訴我,暖香找到了是不是,她只是貪玩遲了,她可能跟我玩躲貓貓不出聲了是不是?或者,對,或者暖香想她母妃了,偷偷去最後的後宮看望她母妃了。」
「小主,暖香的母妃是難產。」她不想說這樣殘忍的答案再刺彌雪,也好過欺騙她。
彌雪空洞的眼看著冷冷的房,就連龍漓什麼時候進來了也不知道。
龍漓抱住她的頭:「彌雪不能哭。」
「你走。」她發狠地推開他:「我不想見到你。」無情的薄倖郎,他這時來有什麼用嗎?亡羊補牢,太可笑了。
「彌雪。」他也氣,也心疼她。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暖香出事了,你不聞不問不聲不氣,我真是看錯了你,我以為你不是這樣的人,龍漓,你貴為皇上,卻也太讓我失望了,你不配做暖香的親哥哥,你們皇宮都是魔鬼、、。」她瘋狂地說。
「啪。」清清脆脆的巴掌聲,彌雪笑了,摸著自已的左臉笑了,很疼,卻很輕鬆,似乎她是要解掉某些的束縛一樣。
「你打我。」她輕輕地說:「就連我爸爸媽媽都沒有打過我,你也打我,我恨死你了。」
龍漓的臉上有著些後悔,抓住她的肩:「清醒一點。」
「我就是太清醒了,我不想清醒,這裡,這裡好疼,你知道嗎?」她指著心口,明明她是笑啊,為什麼唇邊硬是嘗到了鹹鹹地東西。
他心如刀割,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個心窩:「我這裡更疼,暖香讓我疼,你更讓我疼,無能為力更讓我疼。」
「你是皇上。」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力,他又想騙她嗎?她不想再流淚,不值得。
龍漓閉上眼:「皇上如可,困在這深深皇宮,看著后妃你爭我鬥,我只能冷眼旁觀,很累很累,你懂嗎?」
「我不懂,不要懂。」她摀住耳朵,卻止不住心不想。
「你懂的,皇后是什麼,皇后是能運用靈珠的金氏傳人,不能沒有她,不能得罪她,否則,琳琅王朝將會日月無光,德妃,我長公主的母妃,我的張德妃,堂堂右相的千金,凌妃,凌大將軍的千金,長孫貴人,左相的千金,你還要我說下去嗎?」她非要逼出他最恨的事。
「我不要聽你這些花言巧語,我只要暖香,我只要暖香。」他多說一句,她就越是疼上一份:「爸爸,媽媽,嗚,我要回家,我不要在這裡了,司馬和玉你給我滾回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額頭燙得厲害,如此大哭大鬧的更會加重她的傷,龍漓拿起杯子喝了口酒,封住她的唇,熱熱辣辣地酒液就滑入了她的喉嚨。她終於安靜了,靜靜地睡著了。
他無能為力,他比她更難過,連發瀉也不能,他比她更難過,連她的傷心一起難過,親吻著她的手,小聲地說:「彌雪,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你會明白的。」
「皇上,天微亮,得回去梳洗上朝了。」
深深地看她一眼,龍漓掖好被角:「多派幾個人過來侍候著。」她雖不喜人多,但他不能不讓人看好她,暖香的事有一不可有二,他會找到的,那些人會付出代價的。
彌雪看著窗外,腳包得像饅頭哪裡也不能去,她還走得了嗎?龍漓何必派那麼多人守著她,她能明白他的,她懂他的,昨晚他說的一切她還是有聽進去的,但是越是明白越是討厭,討厭這個金碧輝煌的皇宮,更討厭他讓她煩心,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不必為他分擔什麼煩憂,加重自已的負擔,飄飄落落地櫻花吹了些許進來,帶著破雲而出的萬丈光芒,心思千百轉,她是自私嗎?對他一個人的自私嗎?誰叫他要困她在宮裡,她原本是什麼也不想管的,可現在看看,究竟是什麼啊?鏡中的她像什麼啊,瘋子,還是傻子,竟然還會笑出來,暖香,後宮雖大,後宮雖黑,姐姐還是一定要救你出來的。
她和他,彼此都有著太多的無能為力,這只是第一次進宮的無奈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