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走了。
房間內陷入了沉悶的靜寂,五福只聽見自己的心砰砰地亂跳不已。
「你沒話跟我說?」童崢問。
有,只是千言萬語如何問起?她想問的實在太多,最想問的便是大少爺究竟復原沒有。
她目光一轉嘴唇微動,童崢已經瞭然於胸,望著這個倔強的女子,目光裡閃過一道濃重的陰影,卻笑著道:「我是來給你送禮的。」
「大少爺好了!大少爺好了,對不對!」五福從床邊彈起來,完全給巨大的喜悅籠罩了,也不顧穿鞋,赤著腳在地上跳,絲毫沒有覺察地板的陰涼。
「不是。」童崢毫不留情斬斷了五福的喜悅。五福啊一聲,滿心挫敗的灰暗,悶悶坐在椅子上。
童崢大踏步走過來,俯身拾起床前的一雙白色的孝鞋,走到五福面前單漆跪下,一隻手拿起五福的左腳,另一隻手將鞋子套了進去。
這樣親密的舉動,連霍子琳都不曾做過,童崢做了!
五福滿臉嫣紅,又羞又愧,連忙往椅上縮回腳,腳卻給童崢輕輕握住了。
「別縮,穿錯了!」童崢也有點手足無措,他居然給五福的左腳穿上了右邊的鞋子。
「我自己來,自己來!」五福腳一掙扎,鞋子踢掉了。
童崢忙不迭鬆開手,站起來,訕訕地道:「地上涼,我是怕你著涼。」
他一轉身,匆匆跑了出去,沒幾步,又回頭來,說忘記禮物了。
禮物一出現,五福忍不住叫起來:「是你!」
童崢送的禮物,竟是景無雙別院中與五福救過她的丫鬟綠草。
她一身新衣,一見了五福就撲過來,道:「小姐!小姐!」
芳草剛走,來了個綠草,還曾經一起共過患難,五福雖然心中鬱鬱寡歡,也為之一震,拉住她的手,親親熱熱地問長問短。
綠草輕輕一笑,道:「還有呢。第二份禮物來了。」
五福往門口望去,童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門口那裡出現的是一個苗條的綠衣女子,倚門而立。
「青葵!你是青葵!」五福跑上前,緊緊抱住她,「青葵!謝謝你!」
這個青葵,在送肉羹上小樓時,在李岳襄的眼皮底下,利用絲巾送過一個裡面寫有紙條的蠟丸給五福,讓五福知道了霍子琳平安無事的消息。
青葵卻扭開身子,低聲道:「我不好意思見你。」
為了報答一飯之恩,她為五福遞了霍子琳平安無事的消息,也暗中在遞酒時悄悄告訴霍子琳五福平安無事。那肉羹,霍子琳早知道了並非五福的肉,但是為了迷惑景無雙,還是裝作昏倒。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景無雙後來玩得更瘋狂,讓霍子琳身心都受到嚴重的傷害,可能終身都不能復原。
她還有何面目去面對五福?
五福拍拍她的手,道:「那是郡主他們犯下的罪,不是你的錯。」
綠草興奮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東看看,西看看,道:「青葵姐姐,你看看,這裡是不是比郡王府好多了?以後,有月典王子給我們撐腰,我們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青葵輕輕點了點頭,目光中還是滿含憂慮。
從此,五福與綠草、青葵跟啞婆婆做伴,靜靜的在月王府中過日子,使用格外豐富,僕婦們也恭恭敬敬,將她當做未來的王妃。
童崢依舊神龍見首不見尾,偶爾出現,來去匆匆。
每一次他出現,五福總迫不及待問他,霍子琳可曾復原,霍家大禍可曾過去。童崢總是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說她對霍家的忠心比霍老太爺的門生勝多了,真該讓他們來看看五福如何寫一個忠字。
青葵肯定地對五福說,童崢喜歡她,且不說他為五福所做的一切,單看他望著她的眼神便一清二楚了。
五福苦笑。他是不是喜歡,都與自己無關,她喜歡的人,只有一個,還癡癡呆呆地躺倒在床上呢。
她對青葵說起霍子琳以及他們之間的悲歡離合,說得青葵也不禁垂淚。綠草卻絲毫不動心,一口咬定,童崢更適合五福。
五福不想再提這點,反過來打聽她們的過去,比如青葵從霍府出來,為何去到景無雙身邊?
青葵頓時失去了眸子裡的熠熠光輝,空餘一聲歎息。她當初逃跑,為的是回家看望病重的娘親,爬牆跌傷了腿,霍家吩咐牙子來抬了她出去。本來說好賣給妓院,老鴇一看她腿腳有傷,也不知往後能不能好,價格雖然很低,堅決不要。無奈,牙子將她送回了家,可惜娘親在幾日前死了,已經埋了,她連最後一面也無法看到。
當她養好傷時,才發現腿腳十分不便,已經無法正常行走。她哭過罵過掙扎過,最後只能認命。一日上街,不小心衝撞了景無雙的車駕,景無雙不僅不罵,反而買她進府,讓她給客人表演舞蹈。客人平素看厭了美女,驟然遇見這樣一個貌似天仙、不良於行的女子舞蹈,頗覺有趣,大讚景無雙別出心裁,說得景無雙眉飛色舞樂不可支。
五福想到她拖著一條腿跳舞的情景,心中覺得很難受,到底是霍家對她不住。
不過,按她們所言,景無雙真像個瘋子。五福還記得,當初李岳襄提起霍子琳的親事時,說她文武雙全。為何她刁蠻任性到這樣?想起她折磨少爺的殘酷手段,不寒而慄。
這個女人,如果給她更大的權勢,必定天下大亂。
「她真的很恨霍少爺,曾經想過買兇殺人。」青葵輕輕地說。
「不說她了,反正現在我們在月王府,她也奈何不了我們。說說月典王子吧。」綠草對童崢一見傾心,迫不及待向五福打聽起童崢的事情來。
童崢?五福搖搖頭,說真的,她自己對童崢也瞭解不多。除了小時候不多的紅髮妖怪往事,除了之前他打醒她的巴掌,她並不知道他的其餘事情,比如衣著飲食方面的喜好、顧忌等等。
綠草說這樣子做王妃絕對不行,一定得好好侍奉他,一切按照他的喜惡行事,又極力慫恿她為童崢做衣服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