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烈之五福臨門 兩情若是久長時 認親
    騙人的,一切都是騙人的!

    五福在房間內默默垂淚,胸中激盪不已。方才下人的議論,明確告訴她,五福,你不過是癡心妄想,人家大少爺並不將你當做什麼。去妓院,玩雛兒,大少爺就是霍家大少爺,家學淵源!

    以前聽說他去醉紅樓廝混,以為不過是隨喜而已,現在連刀子都挨了,可見有沉迷。他對自己所說的話語,不過是風過耳,只怕他也說過就忘了吧。

    飯菜端來早涼了,芳草在旁說也不敢說,勸也不敢勸。

    五福立定決心,從此真正心如死水,只作回鄉的打算。

    霍子琳臥床半月,她竟不曾去探過一面,問過一句。

    綺晴偷偷過來,叫她去看看哥哥,說哥哥當著眾人不曾提起她,身邊無人時,總向自己問起她的情況。

    五福冷笑不已,只道有空就去。

    直到霍子琳傷好離家,五福到底不曾去。綺晴心裡埋怨她狠心,卻不好當面說她。

    那綺暄趁著霍家內人仰馬翻之際,竟又偷溜了,再不露面。綺晴偷偷去祠堂看過,祠堂裡根本沒有人,不知道她躲哪裡去了。

    老太太發話,只當從來沒有養過這樣一個孫女。霍老太爺也下令,不許霍曄他們去尋人,就當綺暄死了。林美鈿欲哭無淚,暗恨自己只顧看二房笑話,放鬆了警惕。

    霍子琳的婚事取消了。那懷德郡主大發雌威,道要成婚了還這樣,將來還了得?不依不饒,竟單方面退了婚。

    霍明自是恨恨不已,何景珍也暗中流了無數眼淚。但是自己兒子不對在先,怨不得別人。

    霍老太太將四爺霍曈押到祠堂,跪了一天,打了他三十板子,霍曈也滿不在乎。霍老太太老淚縱垂,說只怕又是一個霍昭。

    府中紛紛擾擾,五福只躲在桐音院中,自成一統,絲毫不關心他人之事。霍老太太心亂如麻,一時之間也顧不得她。

    一日,五福正在床上繡花,芳草突然跑回來,說老太太處有人找她,是她的鄉下親戚。鄉下親戚?五福只道是自己的親生爹娘找來了,大喜過望,連鞋子也沒有穿就跳下床,還是芳草拉住,為她穿了鞋子。

    爹,娘!

    在她失去了一個娘親之後,他們終於找來了!五福一步步向前,先快後慢,將到老太太門口時,竟全身無力,不能行走。

    「不怕,福小姐,我們去看看,是也罷,不是也罷,先見上一面看看。」芳草安慰著,用力攙扶著她。

    如何不怕?怕是真的,多年不見,見面竟認不得,更怕不是真的,見了再受一次打擊。爹娘的面容,十年來,自己已經記不真了,如何分辨?

    見了面,向老太太行了禮,一個瘦小蒼老的婦人,四五十歲,一見五福就撲過來喊我的兒啊,摟住她緊緊不放。五福雖然激動,卻睜大雙眼,細細打量那個女人,見她尖嘴凸額,淺眉細眼,並沒有絲毫自己熟悉的印象,便僵硬如木,冷冷地道:「你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

    「阿福,我是你娘啊,你認不出我了?這些年,我四處流浪,吃了多少苦頭,蒼老了些你就認不得我了?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你竟安心做大小姐不想認我這個娘?」那老婦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得好不傷心。

    五福雖然很想見到親生爹娘,但是很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娘,逕直走到老太太跟前拜倒,道那並不是自己的娘親。老太太著她仔細瞧瞧,說人老了會變的。

    「不,不是,我娘眉角處有硃砂痣,這女人並沒有。」五福冷靜地說,「口音歲數也不像。」

    老太太喚過那女人來看,果然沒有,便叫人送她出去。

    那女人狡辯道自己因為覺得那顆痣不好,用藥水點掉了。

    五福問:「你的痣在左邊還是右邊眉角?」

    那女人望著五福,眼珠四轉,哭哭啼啼道:「你一心只想做千金大小姐,不想認我這個娘,我說左你肯定說右,我說右你肯定說左,如何使得?我不說。」

    「五福,你說說,在左還是在右?」老太太道。

    五福剛要說,見老太太身後的琉璃偷偷做了兩個手勢,心神一轉,便道:「我說左她也會說左,我說右她也會說右,要想個法子才好。」  

    「法子有的是,這有何難?老太太,我斗膽出個主意,讓五福先寫下來,再讓那女人說,兩下對證,可好?」琉璃笑著道。

    老太太呵呵而笑,道:「你這猢猻,鬼主意就是多!」

    於是,五福在紙上寫了,交給琉璃。

    那婦人說,她的硃砂痣長在左邊眉角。

    琉璃攤開紙條,笑了,說:「老太太,您瞧瞧福小姐的。」

    老太太一看,立刻吩咐將那招搖撞騙的女人打出府外,再不走,送她去衙門治罪。那女人爬起來,飛一般往外撲了。

    老太太道:「可憐,我本想為你找到親生娘親,也算了卻你娘的一樁心願,對她有所交代,沒想到撞上個騙子。你心裡也不好受,先回去吧。」

    五福紙條上所寫的是,她娘親左右眉角都有顆米粒大小的硃砂痣。無論那女人說左或者右,都不對。老太太自然將她趕了出去。

    五福緩緩行走,悶悶不樂。

    本以為找到娘親可以離開這裡了,誰想來的竟是個騙子?

    轉眼間,五福的弟弟滿月,府中大擺筵席,好不熱鬧,滿朝文武幾乎都來了。五福仍是一身孝衣,獨自一人留在桐音院中,聽著遠處的絲竹之聲,想起李佩儀,不由淚落如珠。

    背後有點響聲,她回過頭來,見竟是多日不見的周媽,不由又驚又喜,撲了過去,摟住她,連聲追問周媽這些天去了哪裡。

    周媽顧不上回答,只催她換衣服,見她不明所以,一把將她的孝衣扯了下來,又從衣櫃中翻出芳草的一套藍布裙,三兩下給她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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