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烈之五福臨門 兩情若是久長時 遇見你,是我的福氣
    寒冷。

    飢餓。

    饅頭的香氣。

    爭搶。

    如仙女一般出現的李佩儀,丰神秀美。

    她的笑容。

    她的聲音。

    一直刻在她心底。

    初到霍家時,她還偶爾做噩夢,夢中又是冰冷的牆壁單薄的破衣烈火焚燒般的肚子,醒來,渾身冷汗。但是,想起李佩儀溫柔的微笑甜美的聲音,她激烈跳動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只怕相報之日一日短似一日。

    「記得,是娘親救了我一命。」五福說,「那時候,娘親好美。」

    話一出口,她嚇了一跳,自己如何說出末一句話?那時候,那時候,不是提醒了娘親現在的慘況?她蠕動嘴唇,想解釋一下。

    李佩儀毫不在意,竟笑出聲來:「你這孩子,呵呵。那時候的你,兩隻眼睛黑溜溜的,望著我,好像一隻小狗,傻乎乎的。」

    五福羞澀地笑笑,手並沒有停下。

    「你啊,遇見你,是我的福氣。你是一個好女兒。」李佩儀輕輕地說,在五福溫柔的捶打中慢慢閉上了眼睛。

    她沒有看見。

    她並沒有看見,淚水悄悄滑過五福的臉龐,無聲地滴落在嶄新的衣服上,一滴,一滴,又一滴。

    好女兒。

    「你啊,遇見你,是我的福氣。你是一個好女兒。」

    這是李佩儀溫暖了五福的話語,九年來一切苦難都有了補償。

    從此,李佩儀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藥石無效,連當今皇上親派過來的御醫也無法將她喚醒。她不死不活地躺著,微微呼吸,身體溫暖,只是不再醒來。

    是她太累了?

    還是她根本就是厭倦了?

    失去了力量的她,只得到一句「盡人事,聽天命」。

    這樣的李佩儀,陌生而脆弱,只如一盞風中的燈,隨時可能熄滅。

    昏黃的燈光下,五福望著娘親平靜的臉,喃喃低語。在五福的抗議下,房內的香氣,清淡了許多。

    霍家連棺木裝裹都早已經備好,要接李佩儀回去,李老太太不許,道九年離居,不棄而棄,既患惡疾離家,就繼續留在李家醫治吧。

    「娘,今日晚飯後,外祖母喚了我過去,送了我一套珠花,又問起你的情況,我回答說,你今日還不錯,早上喝了小半碗牛乳,午間喝了半碗濃米湯,晚飯也喝了點燕窩湯。娘,外祖母很慈祥呢,笑呵呵的,跟我說了許多你小時候的事情,原來娘親小時候這麼調皮,跟男人一樣呢。真希望你能夠親口告訴我這些。」五福微笑著說,盡力裝出活潑的樣子。

    外祖母告訴她的娘親,既不是那個溫柔的娘親,也不是那個暴虐的娘親,而是一個豪爽開朗的少女,喜歡穿男裝,有時候還爬牆出外遊玩。有一次,她和周媽出去,掏盡身上所有的錢救了一個賣身葬父的少女,回來說了整整一個晚上,得意洋洋。結果,第二天,她出街時,又看到那個少女在賣身葬父,一見到她,就說那錢還不夠辦喪事,她又將身上所有的錢都掏給她了。第三天,她去另外一條街遊玩時,竟然還看到那個少女,而且那個少女一見之下落荒而逃,連躺在草蓆下的「父親」都抓起草蓆就跑,原來竟是一夥騙子。

    「娘親,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心腸的人,從來都是。」五福輕輕捶打著她的肩膀,這肩膀越發瘦了,簡直就是皮包骨頭。

    周媽輕手輕腳地走進來,送給五福一碗熱湯。五福感激地點點頭,從床邊站起來,接過湯,慢慢地喝。

    「李家上下都讚你,說小姐這個女兒是收對了,又孝順又聽話,從來沒有見過一個這樣恭謹的姑娘,連我們『香』少爺也讚不絕口呢。」

    五福現在徹底清楚了,不是「香少爺」,而是「襄少爺」,李岳襄。小時候的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竟記成了香少爺,或許就因為他香噴噴的,比姑娘還姑娘吧。

    襄少爺。

    比她小一歲的襄少爺,名義上的表弟,舅舅的寶貝小兒子。他一點兒都不像另外兩個表哥,另外兩個表哥雖然不過二十出頭,已經為官數年,恭謹老成,凡事都慢吞吞的,三思而後行。

    而襄少爺,笑聲最響的是他,衣服最香的是他,成天蹦蹦跳跳的還是他,最得寵的也是他。不管是外祖母舅舅舅媽或者下人,只要見到他或者聽到他的聲音,無不面容滿面。

    跟霍家的四叔霍曈很像呢。只是,四叔哄人可以哄得要死,騙人也是大動靜,曾經讓三叔急急進宮去說皇上有急召,惹得三叔回來大發雷霆。

    而襄少爺,給小狗穿一件丫頭背心,將一個男僕簪花敷粉扮成女僕,偷藏外祖母的手鐲等等,小玩小鬧的,無傷大雅,各種小把戲層出不窮,只是引得大家笑一笑。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說自己是好心的福姐姐,問了他好幾次,他總是避而不談,惹急了,他就說:「你都忘記了,我才不管!」

    究竟是為什麼呢?這回一進李府,他第一眼就叫出來,那應該與九年前的相見有關。可是,九年前發生過什麼?除了香味,她完全想不起任何與他有關的事情了。

    周媽一聲咳嗽,打斷了五福的胡思亂想。她放下空碗,回過頭去。

    昏黃的燈火照在周媽臉上,搖搖晃晃的,她的神色頗為奇怪,既興奮又不安,目光閃爍不定。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五福道。

    周媽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告訴她還有一種方法可以救李佩儀,問她要不要試試看。

    「什麼方法?快說。」哪怕就是三步一磕頭一路匍匐到隆福寺去,為了救娘親,她也去做了。

    「就是、就是,呵呵,福小姐你不一定肯的,我說出來也怕嚇著你。」周媽乾笑著幾聲,目光卻仍注射在五福臉上,尖銳如針。

    「你說。」

    周媽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割肉,割上一塊大腿肉或者臂上肉,熬煎成湯汁,喂李佩儀喝下去,或者上天垂憐五福一番孝女之心,竟讓李佩儀甦醒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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