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愛成殤:蝶戀花 瀚海碧沙 結局(7)
    長安城依舊細雨綿綿。

    大明宮燃起大紅的燈籠,一串串燈籠如同長龍,在宮牆內蜿蜒。

    宮殿內,燃放著數根大紅喜燭,殿頂幾盞一人多高的宮燈高高懸掛,宮燈下的廣闊大殿內,賓客眾多,言笑晏晏。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的。

    孤北臣卻臉色清冷,他一身紅衣,手挽南詔公主之手,正站在大紅喜字之下。

    他又要大婚了。

    他忽然產生時空交錯的錯覺。甚至以為挽著的新娘是白紫蘇。

    可是他知道的,那女人不是紫蘇

    他已經失去紫蘇了。

    “禮成,送入洞房!!!”司儀官高聲喊道,周遭都是文武百官和幕僚的祝賀聲。他神情冷淡,挽著新娘的手走出禮殿。

    待走到洞房,有嬤嬤接過新娘,先往洞房而去。

    孤北臣待回到大殿,忽然一個銅紅絲袍的男人高聲喊道:“老三!你大婚,我不准!!!”

    孤北臣眉間劃過一絲惱色,轉過身來,恰看到二哥孤北莫站在他對面,橫眉冷對,姿態極為囂張。

    “我若不娶,難道你代我娶?”孤北臣聲音淡淡,掩飾住心底的不耐煩。

    這二哥自從跟東鎮教妖人混成狐朋狗友,便越發地浮浪妄為起來。這些年,無心政事,每每和那司空三丑游歷天下,不知道今兒個抽什麼風,竟然知道參加他二弟的婚禮。

    孤北莫笑了笑,一張俊臉一副視死如歸的神色:“二弟,你猜對了。這南詔公主二哥便代你娶了。”

    孤北臣冷笑了下, 眉毛一挑:“你瘋了吧。”

    孤北莫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扔給孤北臣:“三弟。紫蘇還活著。如今正在小雪峰。你如不去,那就永遠失去她了。”……

    長白鎮地處哀牢山下。冬天,松花江水現出蒼茫的一片白,河面上泊著無數大船,船上滿載著關外的寶貝人參,貂皮與鹿茸角。

    船是一樣蒼色的烏篷,連成一大片,磅礡而莊重。

    磅礡恢宏的摩雲酒樓正修建在河岸上 ,是所有商賈巨富歇腳之處。

    摩雲客站往上走便是哀牢山的北坡,途經停雲閣,黑風口,便到了上小雪峰的山道。那小雪峰終年積雪不化,在山腳下望去亭亭玉立,籠著淡藍的光,仿佛神聖的仙子,不落凡塵。

    千百年來,小雪峰沐浴日月精華,五百年前忽然生長出一只雪蓮之王,五十年一開花,如曇花一現,瞬息即敗。但如果在花開之時摘取,雪蓮之王則永葆花開時的樣子。

    五百年前,江湖小混混李蒜無意中得到此花,一夕間武功大成,一統江湖,統一天下,成為大匡王朝開國之君。

    從此雪蓮之王,得以揚名。

    傳說,得到這朵花的人便會武破虛空,稱霸天下,因此吸引無數英雄豪傑前來攫寶。但世間事,有利益處便是刀光劍影,那雪蓮之王引得各方人士搶奪拼殺,是以天下幾十年便會有一場腥風血雨,風雲變勢。

    四百年前,魔教長老凌空子憑一把混陽劍浴血上了小雪峰,但剛摘得此花便失了蹤跡。魔教教主司空瀚海歸咎於正派,傾巢出動,引起正邪大戰,中原武林一蹶不振,許久才恢復生機,正邪從此勢不兩立;

    三百五十年前,天下第一大幫大河幫幫主孟明河好不容易殺上小雪峰,但雪蓮之王正好枯萎了,大河幫不僅沒有得到此花,反而因此元氣大傷,不久便被魔教滅掉。

    二百五十年前,神劍敖向天在刺死昔日的情人雪神龍後摘得此花,卻精神崩潰,跳崖自盡……

    二百年前,魔教五位武功修為登峰造極的長老感於雪蓮之禍,與少林圓弘大師` 武當松峰道人等一些德高功深的方外之人握手言和。他們不惜叛出本門,共同建立東鎮教,培養正義無欲的弟子鎮守在黑風口下,阻止奪蓮之人上山,以絕武林爭斗之源。

    後來,他們又怕東鎮教弟子產生異心,便費時十年,在小雪峰下黑風口布下水龍八方陣,使江湖人即使過得東鎮教總壇所在地停雲閣,也過不了黑風口。

    此陣一成,幾位武林名宿全部力竭而逝。

    欲取雪蓮,必破黑風口古陣,所以,百余年來,不時沖擊停雲閣。好在東鎮教中臥虎藏龍,英雄輩出,歷代教主更是銘記前輩建閣宗旨,將守蓮看作本門第一宗旨,打退了正邪兩道的多次聯合圍剿。所以奪蓮之事到了停雲閣便就此打住,還沒有人見識過黑風口水龍八方陣的利害。

    但變故發生於二十年前。當時教主司空星魂閉關,再加上雪蓮未開時的停雲閣守備松懈,風頭正盛的本教青年弟子殷野宜與鳳舉先生坐下大弟子岑野寂聯合,挑戰東鎮教。

    當時岑野寂用計拖住了東鎮教十三閣老,殷野宜趁機進入黑風口水龍八方陣。

    三個月後,當眾人都以為他死了時,他卻懷水龍八方陣之謎和寶藏地圖重現江湖,引起江湖和朝廷,以及各方軍閥的矚目。

    他誓死不說出破陣之法,從此墜入江湖和本教追殺之中,後來不幸被殺。

    之後,很多精通八卦方陣的奇人異士也嘗試闖關,但不是被停雲閣攔下,便是被水龍八方陣困住,再也沒有些個如殷野宜般的人物能闖進黑風口。

    二十年來,玉山小雪峰下小麻煩不斷,大波浪倒也沒有,東鎮教總壇占據停雲閣,牢牢守著小雪峰,雄踞關東。

    但最近風傳雪蓮之王又到了花開之日,於是風雲激變,江湖蠢蠢欲動 ,誰知又將掀起什麼樣的血雨腥風?

    破水龍八方鎮,便能得雪蓮。得雪蓮者得天下……

    絳紅色的床鋪上已經分不清哪邊是汗,哪邊是血。白紫蘇像是被綁縛在刑柱上,濕透的長發散亂地鋪滿了整個枕頭,纖秀的眉因為痛楚微微顫動,手指緊緊抓著被褥,旋出黑色的渦。她眸半閉,貝齒把唇咬的血跡斑斑。

    她只能極力忍受著這無法掙脫的痛苦,在這漫長一夜的煎熬中,恨不得早點死去。

    可是想到疼痛的原因,她睜開朦朧的星目,目光渙散空茫,聲音也顫抖地如風中飄絮:“是他來了麼?”話一出口,她才驚覺自己的聲音竟然是滿含驚喜。

    他越靠近她,思念越濃重,她的心口就越痛。

    可是,即使痛如刀絞,依舊很想看到他。

    疼痛一波又一波,劇烈地襲過來。她覺得蠱毒今天跳躍的格外歡欣,而她自己,可能真的會疼死。

    “喝水。”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紫蘇費力睜開眼,卻看到一雙劍眉星目,如同子夜的星辰,夾著幾分瀟灑,幾分蕭瑟。

    “四哥?”紫蘇有些驚訝, 當時遇到沙塵暴,馬車顛簸地厲害,把雪丫甩了出去,而她也暈倒在馬車上。

    醒過來的時候就躺在這個石洞裡了。

    原來是四哥帶自己來了這裡?

    “四哥,你怎麼在這裡,我,我以為你已經和冰冰隱退到渭水去了。”白紫蘇只覺得四哥此刻神情格外嚴肅。

    “從此之後不要想孤北臣。”李孝玨的神情籠罩著一重陰霾,“他配不上你。”

    白紫蘇低下頭不再說話,四哥如今是大匡的流亡貴族,自然是恨奪了他李家天下的孤北臣。

    “紫蘇,四哥既然沒死,必然擔負起肩上的責任。大匡一日不光復,四哥便一日難以安寧。”李孝玨神色滿是隱忍和堅決:“所以,四哥帶你來這裡,是讓妹妹幫四哥一個忙。”

    紫蘇勉力支撐起身子,臉色雪一樣白:“四哥想拿我威脅孤北臣?”

    李孝玨伸手撫摸著紫蘇的頭發,一下一下,極為溫柔寵溺:“紫蘇,當四哥知道你沒死的時候,迫不及待來看你。可是看到了你,四哥卻想到了一個光復大匡的辦法。紫蘇,你一定答應我的是不是?”他殷切地看著紫蘇。

    她被孤北臣刺傷,差點死去。她應該是恨孤北臣的吧。

    他要聯合紫蘇,一起把江山從孤北臣那裡奪回來。

    雖然這些想法很幼稚,可是,他即使只剩下一個人,也不能辜負身體流淌的皇族血液。

    否則他一輩子都會難以安寧。

    紫蘇一手捂著胸口,抬起臉,同情地看著四哥。四哥被朝廷和身份所累,這樣的人生不該屬於他這樣灑脫的人。

    “四哥,你放過我好不好?我不想害他,我也不能見他!!”紫蘇伸手拉住李孝玨的衣袖,“四哥!!!這個天下已經變了。朝代更迭不是你我微薄之力就能阻止的。你看三哥,他已經舉起義旗,獨霸北方。你何必執著於朝廷?”

    “我放過你,誰來放過我?”李孝玨冷冷一笑,神色說不出的淒惶:“從此不要跟我提李孝胤。他就是亂臣賊子。從此我跟他老三勢不兩立。”

    紫蘇看著四哥那決絕的神色,心痛得不能自已。

    自小相伴的三人,為何到了如今冰火不容的局面!!

    如果他們都不曾長大,那該有多好!!!

    李孝玨的聲音幽幽傳來:“如若我死在水西山上,男兒戰死沙場,甚好!可是如今我李孝玨還活著。既然活著,就不能苟活!!”

    “四哥!!何必執著!!”紫蘇依舊拉著他的衣袖,苦苦勸他。

    他慢慢地把衣袖從她手裡抽走,“妹!你累了。且歇息吧。”他冷冷撇下一句話,便轉身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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