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愛成殤:蝶戀花 侯門似海 小產,又是一巴掌
    穗穗的棺材被頂開,一雙纖柔蒼白的手扒住了棺木邊緣,鮮紅的染了鳳仙花汁和蔻丹的指甲在棺木上劃出一道道痕跡,手裡緊緊抓住的紅色紗巾露出來,隨風擺盪,格外刺眼!彷彿不甘屈死的靈魂。

    她只是被勒暈了,放在棺材裡。

    白紫蘇大叫: 「穗穗沒有死,快救她!」她朝棺木奔過去,但是幾個健壯僕婦面無表情地攔住了她。幾個侍衛太監驚慌地跑過去,往棺木裡灌沙土,然後將棺材蓋壓住,用大鐵釘重重地釘在棺木上。

    白紫蘇聽見棺材板從裡面發出悶悶錘擊的響聲,而紅色的紗巾依然在秋風中無力地擺盪,像不甘索命的亡魂在幽咽。生命就這樣被壓制住,壓死了,死透了。

    不知過了多久,響聲沒有了。

    孤北臣仍舊站在那裡,像個神祇一般判人生死。面色冷清。彷彿這一切從沒有發生,或者他沒有看見。 其他人本來有驚嚇過度尖叫的,臉色發白的,可是因為孤北臣的無動於衷,都顫抖地站著不敢動,也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白紫蘇彷彿掉進了冰窖裡,到處是寒冷而她孑然獨立,她張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望著這一切,從未有過的殘酷讓她一時頭暈眼花,菊花在眼前搖曳得模糊而邈遠——

    一瞬間,紫蘇想起了閃紅峽東鎮高台上,孤北臣殺人時的冰冷陰森,如今,他依舊是冷冷淡淡,漠然別人的生死。

    他說穗穗是為她而死的。他讓她親眼看到穗穗是怎麼死的。他就是這麼懲罰她那天對他的違拗。

    這天,王府裡所有的人都會看到白紫蘇渾身發抖,不顧一切地掙脫眾人的攔截,撲向穗穗的棺木,像只驚了神的鹿,亂闖亂撞,瘋了一樣大吵大鬧,嘴裡喊著「救穗穗,她還沒有死!你們這是草菅人命!」毫無儀態體面可言。她的侍女采月只知道哭,卻根本幫不上她主子的忙。

    宜蘭帶著漪蘭軒的眾人,在冷冷地看著白紫蘇丟人現眼,發出嗤笑。

    孤北臣也冷冷地看著白紫蘇,面色鐵青,終於再看不得她在那裡張牙舞爪地胡鬧,走過去,揮手打了她一巴掌,白紫蘇身子一瞬間彷彿紙片似地飛到一邊,跌落在地。她掙扎著想站起來,可是卻更重地摔倒地上,臉色紙一樣的白。

    孤北臣冷冷吩咐道:「給我綁起來!送回棹風齋!」話還沒說完,便驚愕地看到白紫蘇伏在地上,昏死了過去,身下紅色液體浸濕了衣裙。

    孤北臣頓時紅了眼,指著白紫蘇滿是血的身體,顫抖著問周圍的人:「這,這是怎麼回事?」

    「叫大夫!快!」恩銘反應迅速,慌張地喊道。

    孤北臣愣在那裡,彷彿還不相信眼前發生了什麼……

    采月哭著去扶紫蘇。

    孤北臣一聲大喝:「給我滾!誰都別碰她!」采月哭得更是厲害。孤北臣已經走過去,蹲下身來將紫蘇抱在懷裡。俯看著她的雙目血紅,咬牙切齒道:「為什麼不告訴我!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驚喜?」

    白紫蘇嘴角流出一道血沫,臉色蒼白地幾乎透明,眼睛勉強睜開,立刻又闔上,彷彿不想看見他,眼角流出一滴眼淚,喃喃喊道:「冷……娘!」

    宜蘭拿手絹摀住鼻子,道:「血腥氣好重啊!三郎,地上濕氣大,先把王妃送回去才是!孩子沒有了就沒有了,日子不是還照樣過?!」宜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歎了一口氣,突然覺得幾日來積壓的怨氣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誰說孩子沒有了?」孤北臣怒喝一聲,嚇了宜蘭一跳,眼睛立刻含了淚。

    孤北臣抱起紫蘇向棹風齋而去。

    郎中立刻來了。給紫蘇把了脈,搖搖頭,道:「王爺,小王子保不住了。」心下也奇怪,這玉靜王府,幾日來連連兩個主子小產,倒也稀奇。

    孤北臣喃喃道:「小王子……」臉上一絲痛色。轉而看了看床榻上躺著的臉色蒼白的人兒,抓住郎中衣領,喝問道:「她以後還能不能生?」

    郎中嚇得渾身顫抖,道:「能,能,王妃眼下虛弱,但是如果好好調養半個月,身子會好的!」

    孤北臣面色這才放鬆,放開郎中,擺手道:「下去吧!」

    白紫蘇臉依舊蒼白,閉眼躺在床上,眼角還帶著淚痕。枕下微微露出紅布一角。孤北臣輕輕地將布抽出來,竟然是一個小兒的肚兜,剛繡了一半。他將肚兜扔給後面侯著的恩銘道:「清理乾淨,別讓人看見,心煩!」

    恩銘答應著。

    白紫蘇本來就沒有睡實,被細微的人聲吵著,依稀還有那人的聲音,立刻醒了。

    孤北臣見白紫甦醒了,坐在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幽幽道:「想吃些什麼,給下面人說……」從來沒這麼溫柔過。

    白紫蘇眼淚便在眼眶裡轉,她猛地甩開他的手,忽而又趕緊握住,直直地看進他的眼睛,虛弱地問:「為什麼?」她的孩子怎麼就這麼沒了?

    孤北臣眼睛滿是紅絲,卻撇開臉,淡淡道:「那孩子看來命該如此,他不該來到這世上。」

    不該來到這世上?他怎麼說起來那麼絕情?好像那不是他的骨肉!

    白紫蘇一口氣沒上來,差點閉過氣去,她咳嗽了好半天才緩過氣來,才發現孤北臣一直握著自己的手。

    她狠命地甩開孤北臣的手,然而他的手就那麼一動不動地握著,任白紫蘇指甲將他的手掐出了血。「我要去白水山莊,讓我走!」

    「就當我對不起你好了!就待在我身邊,哪也不許去!」他悶悶地說,僵硬地坐在那裡,狠命地握著白紫蘇的手。手上鮮血淋淋,都是白紫蘇的指甲印。她嗚咽:「你打掉了我的孩子,你還想怎麼樣?」

    他抿嘴不語。

    白紫蘇便開始流淚,直到哭累了,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

    醒來時,月亮已經升起來了,屋子卻是黯淡無光。隱約間看到窗前一個暗影,依稀是孤北臣。他就那麼怔怔地坐在那裡,面向窗戶,月光從窗欞照射進來,灑在他的面容上,他的眉眼一片模糊,背影清瘦,顯得無限落寞淒清。

    「王爺……」她終究是虛弱地叫了一聲,眼睛清亮,彷彿是方才在睡夢中想通了什麼事。

    他身子猛地一震。「嗯?想吃些什麼?」

    紫蘇搖搖頭,無限委屈:「我什麼也不想吃,我只要我的孩子!」

    孤北臣快走了幾步,坐在她身邊,隔著被子攬住她:「孩子有什麼好的。我們的日子還長呢……」

    白紫蘇慘然一笑,喃喃道:「嗯,我們的日子還長著呢……王爺,我不怪你了!」

    孤北臣受寵若驚似的,笑了,然後那絲笑意又僵在了臉上。

    白紫蘇緊接著道:「你休了我吧,讓我回京城去。」

    他愣了半晌,臉刷地白了。

    「你累了!」他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髮,面無表情道:「睡吧!」

    「我不睡!」她突然渾身顫抖,抓住孤北臣的衣襟,歇斯底里起來:「我的孩子沒有掉,是你,是你和宜蘭後來指使郎中將他拿走了,宜蘭孩子沒了,你也不讓我有!還我的兒子……你還我的兒子……」

    孤北臣眼裡都是驚痛,卻搖頭,依舊抱著她,從來沒有這麼耐心過:「你想錯了,我沒有!沒有!那只是意外,我沒有想到會這樣!」

    「就是有!我親眼看見……」她猛地揮手打了孤北臣一掌。

    「啪!」脆亮的一響。孤北臣驚呆了,憔悴的臉上浮現出一個五指印。

    白紫蘇也驚呆了,想伸手撫摸他有些浮腫的臉,卻終究是放棄了,只惡狠狠地看著他。

    孤北臣高聲道:「打得好!那是我欠你的!」

    紫蘇才不顧他說什麼,掙扎著下床:「我要走!讓我走!」

    「不准走!」孤北臣死死地抱住她,她拳頭狠命地捶在他胸膛上,眼淚成串地掉,直到哭得沒有力氣。

    孤北臣喃喃道:「這一個,如果我沒有打你……會是我們第一個孩子!你心疼,我就不心疼?看來我就是個孤星煞星的命,這孩子不要也罷!」

    白紫蘇似乎沒有聽他說話,口中只喃喃地重複道:「第一個孩子,他要好好的……」

    孤北臣見白紫蘇胡言亂語起來,更緊緊地抱著她:「孩子既然沒有了,宜蘭也不會再氣我,恨你了!」

    「如果不是意外,恐怕也不會讓他生下來吧……」紫蘇突然說道。

    孤北臣一怔。她怎麼這麼說?腦袋裡又想些什麼?

    「我以後是不是不可以再為你孤家生孩子了?」她抬頭問他,清明的雙眼一閃而逝的是驚恐,嬌嬌怯怯的,顯然是被他那兩巴掌嚇著了:「你殺了我們的孩子,你不喜歡他,你只喜歡宜蘭的孩子,你乾脆讓我跟他一起去了吧……」

    孤北臣不禁怒道:「胡說什麼,郎中說你身體很好,以後我們生他個十個八個!」

    她推開孤北臣,將被子蒙在身上,細細地抽泣。「你騙我,你不喜歡我們的孩子!你親手打掉了他!總有一天,你也不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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