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安寢了麼?」卻聽一個女人聲音在門外問值守的小丫頭。
深夜到訪,該會是誰?
紫蘇慌忙坐起,讓采月點燈。燭火漸漸亮了,門一開,「夫人是我。」歐家碧便一腳踏進門,滿面風霜。
紫蘇慌忙迎了上去,下意識地向歐家碧身後看了看,卻什麼人都沒有。只有她一個人來了棹風齋。
孤北臣卻沒有過來。
紫蘇收起心裡的失望,勉強笑道:「歐姐姐,你可從定州回來了!」
歐家碧笑道:「馬不停蹄趕了個夜路。王爺現在奔老王爺那裡去了,他讓家碧先來看看夫人,報個平安,省得夫人又擔心王爺了。」
「王爺?」
歐家碧呀了一聲,道:「看家碧這腦子,不能叫您夫人了,得叫王妃。侯爺剿匪有功,皇上下旨,侯爺進爵一級為玉靜王,宮裡傳旨的人明日就到府上了。家碧給王妃道喜。」
紫蘇卻不怎麼歡喜,對她來說,這身份名譽不過身外之物。而且這山高皇帝遠的,加官進爵又有什麼緊要的。這江東本來就姓孤,是王是侯都沒什麼區別。孤家的地位不會因為皇上恩寵而動搖。
紫蘇只是擔心孤北臣和他父王如何緩和緊張的關係。便問:「父王對咱家王爺……」
歐家碧神色凝重,道:「咱家王爺要殺蕭長功,然而老王爺不同意,兩人正在議事堂爭執。我想,老王爺多半會聽從王爺的。」
「這又是為什麼?」
歐家碧道:「老王爺子嗣不多,二爺現在流連歡場,根本用不上,大爺又踏實本分,只有咱們王爺堪當大任。老王爺再不喜歡他的三子,為了齊王府基業,也得尊重他的意見不是?」
原來如此。紫蘇突然驚覺,孤北莫這一個月來性子大變,莫非就是故意做給父王看的。他是要退出和孤北臣的王位之爭哪。
二哥好淡泊!紫蘇心裡不禁升起對孤北莫的欽佩和感激來。
「歐姐姐,你這一個月都在定州,你可見到我四哥過得怎樣?」
歐家碧道:「寧王殿下整日醉心軍務,聽說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姬妾,當真是神奇。」
紫蘇歎了口氣,道:「我這四哥從小跟我一起長大,他在生活上從來粗心大意。我一直想將采月許給他做側妃,可是卻找不到合適的媒人。不如這媒人就讓歐姐姐做了吧。」
歐家碧笑道:「好呀,讓我也做一回紅娘。」
兩人商量著這件喜事該怎麼對寧王說,商量著便到了天明。
紫蘇打了個哈欠,歐家碧便道:「王妃耽誤了一夜,現在還是趕緊補眠才是。」
紫蘇恍然大悟,指著歐家碧道:「歐姐姐,你昨晚哄我不睡覺,難道是為了讓我白天補覺?」
歐家碧彷彿被說中了心事,結結巴巴道:「哪裡啊,王妃的確是累了,如果累壞了身子,王爺不得怪罪於我?」
紫蘇這才笑道:「好吧,我真的累了呢。歐姐姐也快去休息。」
紫蘇看歐家碧身影走遠,臉上的笑容慢慢隱去,將采月叫來,道:「去打聽一下,宜蘭回來了沒有,還有王爺現在在何處?」歐家碧故意不讓她白天出門,卻又不告訴她為什麼。紫蘇心裡只覺得奇怪。
等采月出去了,紫蘇就在床上睡了一會兒,她夢見自己抱著一個聰明可愛的孩子回到嵌春宮,把寶寶交給娘看。娘高興壞了……
「小姐,小姐!」白紫蘇被采月大呼小叫吵醒了。
「什麼事,莽撞成這樣,小心驚了我的寶貝兒!」白紫蘇懶懶地躺在床上不起來,因著身孕,難得地把自己當成一個寶,大驚小怪地對待。
采月臉色有些發白,道:「小姐,昨夜宜蘭剛回來,喝了一杯穗穗送上的熱茶,就小產了……」
這個消息的確震驚。
紫蘇扶著床,下了地,道:「我還是去看看她吧。」
采月趕緊攔住紫蘇,道:「不可啊,小姐。現在外面都在傳,說穗穗向來與小姐走得近,她是受了你的指使才謀害宜主子的。小姐還是避避吧。宜蘭現在快瘋了,哭著鬧著讓王爺給她個說法,連老祖宗都驚動了。昨天晚上,穗穗已經被侍衛逮起來了,王爺昨夜與老王爺議事回來,便直接去了地牢審問穗穗。」
紫蘇怔怔地癱坐在床上。過了好半晌才理清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時她才能有她自己的安穩現世,靜好歲月?
簡單收拾了一下,紫蘇便向門外走,邊走邊道:「這宜蘭軒還是要去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如果不去才是真正叫人猜忌了呢。還有……」紫蘇眼裡一道黯然閃過,道:「我有身孕的事情你知我知,別傳出去了。」
采月滿臉不解:「小姐,難道王爺也不告訴?」
本來說給孤北臣一個驚喜只是隨口胡諏,誰知自己真的有了身孕,這倒真是驚喜了。
可是這個驚喜來得不是好時候。
紫蘇想了想,道:「宜蘭小產,如若讓她知道了我懷了孩子,恐遭人嫉恨!至於侯爺……」心裡不禁亂糟糟的:「他現在夠亂的,我不想給他添亂,也先瞞著吧!」
紫蘇一出棹風齋的門,就聽到一聲馬的嘶鳴,只見一匹神駿的大紅馬遠遠站著,見紫蘇出來,撒開蹄向她狂奔而來,紫蘇剛剛擔心地勢陡峭,小心馬蹄打滑,馬兒果然一趔趄,差點翻倒。
馬兒放慢了腳步,緩緩走到紫蘇身邊,紫蘇忍住笑,撫摸著馬兒的脖子,叫道:「烏玉!為什麼還是這麼不小心!今日咱們不去遛馬了。好好在家裡待著。」
突然,一聲高昂的馬嘶鳴傳來,烏玉一聽見這一聲,撒開蹄竟然向那聲音處狂奔而去,倒將紫蘇這個主人拋到了腦後。紫蘇一急,吹了聲口哨,叫了聲「烏玉」,它依舊往前歡快地跑著。難道烏玉要跟野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