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過去了,秋天的確是來了。
坐在棹風齋院子裡的大槐樹下,能透過斑斑駁駁的樹幹縫隙,窺見湛藍的天空。
明開夜合花明媚的花瓣快要謝了。
只是良人歸不歸?
秋高氣爽,宜於趕路。紫蘇如是想。
一個月了,北臣應該可以回來了。前日,孤北臣寫了封信回來,信中說剿匪事畢,修整二日,便回潭州了。信中還問及齊王情況。紫蘇也都一一回答。
紫蘇本來想問這一個月來,他和宜蘭相處如何。一想起這個,心中就酸酸的。不過她不怕,她和北臣是共患難的。他會把她放在心裡。
也想提筆問問宜蘭和她腹中孩兒可好,可是提起了筆,卻不知道說什麼。乾脆不問了。
那一天總要到來的,宜蘭被囚禁的事,她總要給她一個說法。希望她的孩兒降臨能安慰她。
不去定州見四哥,其實也是因為埋怨他關了宜蘭,雖然知道四哥只是想讓她過得好一些才那麼做。
夜裡的時候,白紫蘇便噩夢連連,她夢到許多白色的小鬼在她的身邊跳來跳去,張牙舞爪,倏然而醒,原來室內只有清冷的月光,還有怎麼也暖不熱的床鋪。旁邊的褥子裡,采月的小腳丫露在被子外,凍得通紅。
白紫蘇伸手給采月蓋上被子。這麼多日子以來,她都是和采月睡在一起。
她好恨,恨自己和娘親一樣的命運。深宅大院,永遠黑暗地生存,沒有自由,沒有明天,她彷彿看到王府裡到處開滿了暗毒的流花。
如果沒有孤北臣,如果沒有對夫君的思念,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忍受這寂寞。
她必須要學會忍受,因為宜蘭快要回來了。
她是孤北臣的救命恩人,他不能捨棄她。
宜蘭會分去孤北臣一半的愛,一半的時間。而她不能怨恨,不能嫉妒,不能自誇,不能炫耀自己夫人的身份。她要凡事相信,凡事忍耐,凡事遷就……
這是好辛苦又好有愛的人生。紫蘇樂觀地想。
采月這丫頭,終究是要嫁出去的,不能永遠陪著她。
她開始希望自己有一隻貓,如果孤北臣不能陪她,她可以抱著,暖心也暖身。
突然胃部翻滾,她難受地跳下床,蹲下身來。
采月聽到響動,便醒來了,慌張地問:「小姐,怎麼了!」
白紫蘇臉色紅得像蘋果,神色又是驚恐,又是歡喜,甚至是悲喜交加,喃喃道:「就是想吐……采月,當年你娘懷你的時候,是什麼反應?」
卻聽外面的王府裡吵吵嚷嚷一片,有人哭泣,有人咒罵。
「怎麼回事?」白紫蘇聽得出是侍衛在搜園子。
凝神聽了半晌,那亂糟糟的聲音慢慢地歸於寂靜。
白紫蘇便不再想這事,她和采月相擁坐在床上,伸手溫柔地撫摸自己的腹部,眼裡湧動著溫暖而慈愛的光:「采月,以後我們就有伴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