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蒼苔,腳下是一階階天然石階,彎彎曲曲蜿蜒而下,通向閃紅峽谷下方不知名的所在。
寧王李孝玨站在石階上方,淡淡問道:「沒有一個活口麼?」
手下副官李良道:「殿下,確實沒有。殿下今日已經問過屬下兩遍了。」
寧王道:「每人都是一劍斃命,殺手連村中老弱婦孺都不放過,忒也歹毒。」
李良道:「殿下,屬下看這絕對不是一般的土匪和農民軍所為。倒像是殺手組織。聽說東鎮教的勢力已經延伸到江東來了。此事莫不是東鎮教所為?」
「何以見得?」
李良道:「東鎮教攜上古遺傳下來的武功秘法而創立,所以教中各個都是高手。最出名的便是朱雀,玄武,蒼龍,白虎,貔貅……教主卻一直神秘莫測,即使現身,也帶著白玉面具。有人說他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還有人說他是個面目俊朗的少年,更有人說他是個年紀耄耋的白鬍子老人……總之,東鎮教一旦鎖定擊殺目標,不管對方有多少人,他們派出的殺手都不超過十個。一個殺一千人,五個殺四千人,十個殺八千人……對他們來說,似乎不費吹灰之力。而且他們喜歡在夜間行動。會施展定身術,一劍封喉。」
黑暗和陰雨讓下面的山谷顯得幽深莫測!寧王突然覺得有些寒冷,道:「東鎮教存在一天,朝廷就難以安寧。此邪教必除,回頭本王便向父王上奏折。」又問道:「既然沒有發現孤北臣的屍身,說不定他沒死,退到山谷下面了……齊王府派人下去查探了麼?」
李良道:「齊王對他的三子確實歹毒,半天沒有派人來。只有涪陵侯府的家將恩銘方才帶著為數不多神機營下去了,殿下,我們也要派人下去麼?」
寧王皺眉想了一會兒,道:「不用了。父皇派我來到定州,說是剿匪,實則監視齊王府,此時齊王府諸位掌權者俱貌和神離,對朝廷豈不是大好?任他們自己胡鬧去吧。我等還是保存實力,待他日江東生變,本王也好應付。」
李良道:「那殿下,咱們這就撤?」
寧王咬牙切齒道:「這四千銀甲軍裝備實在是精良,甚至好過朝廷。這個齊王,居心叵測呢!李良!」
李良應道:「屬下在!」
寧王微微一笑,「將銀甲軍的武器收好帶回定州,這可是現成的便宜,不揀白不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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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瀰漫開來,山野中風聲響動,掀起一陣鬼哭狼嚎。濃墨般的烏雲漫天鋪開,凌烈的風捲著漫天雨絲席捲而下。陰雨霏霏,濕氣籠罩了山林,連人睫毛上都沾上了露水,霧濛濛的。
三丑和孤北莫每人手裡拿著火把,走在前面。身後跟著歐家碧和白紫蘇。大家腳下踩著泥濘的枯枝爛葉,發出滋滋的聲音。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三丑將火把往地上一扔,大叫一聲:「啊!」
眾人眼前一暗,被三醜的大叫嚇了一跳。
孤北莫扭住三丑衣領,喝道:「叫什麼叫!嚇壞了兩位姑娘家。」
三丑嚇得臉色煞白,眼淚汪汪,拚命往孤北莫身後躲,顫抖著指著前方的路,叫道:「蛇,蛇!」
一條五彩斑斕的細長小蛇從前方地上的枝葉間露出頭來。
「爺最瞧不上你這膽小如鼠的無膽鼠輩!」孤北莫大拉拉地走上前去,一腳將那小蛇踩了個稀巴爛。孤北莫雖然躲開,但是仍舊有一滴蛇血濺在他的衣襟上。
孤北莫養尊處優慣了,又是極有潔癖的人,哪裡受得了蛇血沾衣的狼狽,慘然叫道:「這鬼地方!這鬼天氣!」
歐家碧道:「二爺,您本可以不用下谷,這是何苦來著。」
孤北莫哼了一聲,淡淡道:「我來看老三死沒死哪。他不死我還不高興哪!」
紫蘇怒目而視:「二哥你胡說八道什麼!宜蘭的事我還沒問你呢,你把宜蘭藏到哪裡去了?」
孤北莫本來淡淡的懶懶樣子,聽紫蘇問到宜蘭,便氣不打一處來:「宜蘭?這個女人!我可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紫蘇以為孤北莫在耍無賴,也不生氣,只軟言道:「二哥,等我找到夫君,下一步就是問你要宜蘭。二哥好好想想宜蘭在什麼地方才是。」
孤北莫道:「紫蘇,我騙你做什麼!我是真不知道宜蘭那個女人哪裡去了。」說罷就將那件事情講了出來:「我的確將宜蘭帶回去關著。可是沒過兩天,宜蘭卻不見了。我四處派人找,卻沒有找到。想對你說,但是老三把你的棹風齋看得嚴絲合縫,我怎麼進得去。後來我才見到你,就是在是彩雲班來王府唱戲那日,可是老三在那裡。那時我突然發現我曾經的愛妾絲絲正在台上唱戲。於是我到後台去見她。我把絲絲安置在我咋柳湖上的畫舫。就這麼過了幾天。
有天晚上,我喝多了。絲絲對我講,有一個了不起的人物要向我引薦。我想,我是齊王府的二公子,天下想見我的人卻也很多。這種事情我見多了,心想見就見吧。誰知……那人現身出來時,一身冷冽孤傲之氣,臉上還帶著面具。我心想,這人真不懂事,見我竟然不露真容。可是沒等我喊人將他拉下去,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原來絲絲這小蹄子,在我的酒裡下了東西……」
「然後呢?」紫蘇問道:「他就把你帶到我的棹風齋來了?」
孤北莫讚許笑道:「紫蘇不傻!的確,那天晚上我沒傻到去棹風齋調戲你,我是被劫過去的。我的十九名暗衛跟在我和那人身後,怕那人傷害他們主子,都不敢輕舉妄動。」
紫蘇聽到這裡,想到那晚發生的事,臉微微不自在,道:「既然被劫,你怎地還出來,耍弄與我。」
孤北莫道:「因為那人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
紫蘇忙問:「什麼話?」
孤北莫道:「他說,現在趁此機會,何不試探一下你孤北臣會不會顧及兄弟之情,對你手下留情?我心想,三弟雖然跟我不合,但絕不會殺我。為了擺脫那人,於是我就從樹後走了出來。試探於老三。」
紫蘇咬牙道:「原來他是來挑撥你們兄弟關係來的。何苦拉上我!」
孤北莫臉上一片陰霾,道:「沒想到老三果然在你棹風齋布了眼線,而且不分青紅皂白,將我的暗衛殺了個乾乾淨淨。」
歐家碧這才道:「二爺,所以您就恨上了我家侯爺了?」
孤北莫哼了一聲,嘲諷說道:「他還留了我一條性命。你說我是感激還是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