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這麼說著話,約莫過了半炷香的時間,走過蜿蜒的小道,眼前頓時開闊起來。林木蔥蘢,濕氣更大。一陣風吹過,火把突然滅了。這下,大家眼前黑成一片。
突然一點幽碧的光照亮了大家眼前的空間。紫蘇走到眾人前面,手肘抬起來,手腕上的水晶手鐲發出的光線,雖然微弱,卻足以視物。
又聽到一聲大叫。
孤北莫反射性地拉住三醜的衣襟,叱道:「你這東西,休要再叫!給我閉上嘴巴……」
可是,孤北莫突然嘎地住了口,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林木間的一片空地。那簡直是一片人間地獄。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血流成河,在手鐲幽幽的光芒照射下,泛出慘碧的顏色。血腥氣衝上來,孤北莫忍不住一陣乾嘔。而歐家碧和白紫蘇並著三丑,都吐了個七葷八素。
三丑委屈地晃著大腦袋,囁嚅道:「你們還說我,你看看,多嚇人!」
紫蘇顫聲說道:「死了這麼多人……」
歐家碧神色大變,大喊了一聲:「恩銘?恩銘?」她突然發現這些人全都是孤北臣親衛神機營,俱是一劍斃命,既然死了這麼多人,那麼侯爺……歐家碧不敢再想下去,扒開一具具屍體,尋找著恩銘,抑或著是孤北臣的屍體……
紫蘇身子顫抖的厲害,只覺得四肢百骸都灌滿了冷氣,差點昏厥過去,背上一隻胳膊按住了她,她才沒有倒下去。
孤北莫神色分外凝重。卻也不說話。
「夫人!」歐家碧跪在地上,聲音顫抖,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恐懼:「玉珮,侯爺的藍暖玉……夫人,這裡沒有侯爺,也沒有恩銘,侯爺說不定沒有事呢!」她舉起手中沾滿血的藍色暖玉,給紫蘇看。想來是恩銘帶著人找到了侯爺,卻遭遇上追上來的殺手。激戰過後,他們倉皇而逃,藍暖玉掉落在這裡。
紫蘇臉色慘白,喃喃道:「我要找他,我要找他……」
可是既然那些殺手在這裡,前路當時凶險萬分。孤北莫臉上浮浪之色盡褪,無比堅定地對紫蘇說道:「我帶你找他!」扭頭對三丑說道:「現在座山霸不知道在哪裡飛著呢,你趁此機會趕緊回去吧。莫要跟著我們了。」
三醜面顯喜色,拍拍屁股,就要一溜煙跑走。突然一陣嗡嗡的聲音傳來,隱隱約約,聽不清楚。三丑突然像驚嚇過度的兔子,渾身抖如篩糠,哭叫道:「昨夜就是那魔音,就是那魔音……殺人了,殺人了!」坐在地上抖成一團,狀如瘋魔了一般。
孤北莫不再管三丑,只攜著紫蘇,和歐家碧循著嗡嗡的聲音,向深處走去。三丑尖叫一聲,小跑著跟上眾人,躲在孤北莫身後,牙齒上下打顫:「不要丟下我,我跟你們一起走!」
這裡的道路和周圍林木的佈置似乎並非天然,像是隱藏著極大的五行八卦之象。
道路傾斜而上,穿過陰森森的樹林,過了幾個五行八卦陣,眾人越走越覺得設置精妙,如果不是那嗡嗡的聲音,他們必定走不過去,甚至可能困死在這裡。走了一會兒,便到了一個高聳的石台上。
此時,圓月懸空,一桌,二石墩,還有一個人站在那裡,身影修長而瘦弱。再仔細一看,卻不是真人,是個石像。但那石像栩栩如生,逼真的緊,仙風道骨而淒清悲涼,似乎在虔誠地膜拜圓月,進行一種祭奠儀式!旁邊豎著一座石碑,上面寫著:「東鎮」
孤北莫和歐家碧對望一眼:「東鎮教?」
孤北莫道:「想不到東鎮教的勢力果然擴展到了江東。這裡就是他們的總壇了吧。這個石像看來就是東鎮教祖師爺咯。歐姑娘,你可知道關於東鎮教的說法?」
半天得不到歐家碧的回應。孤北莫看到歐家碧垂著頭,臉色恍惚,似在怔忡,又喊了一聲:「歐姑娘?」
歐家碧這才回過神來,說道:「東鎮教創立已有數百年,崛起在悄無聲息之中……朝廷視其為眼中釘,卻怎奈剿滅不盡。我只知道世間有這麼一個厲害的邪教,信仰月神,聚集處必有石像和棋局,除此之外,卻所知不多了。」——
再看那石桌,原來刻的是一盤棋局,未完的棋局。棋盤正中央一個一寸大小的凹陷,卻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倒破壞了棋的佈局。再仔細看那棋局,倒也稀鬆平常,並不艱深,不像是對弈比試所設,而是平常消遣的殘局而已。
石台下面,依舊是縱深的階梯。嗡嗡的聲音從深處傳上來,比方才更是清晰。
紫蘇盯著那幽深的所在,心裡湧起強烈的不安,顫聲喊道:「歐姐姐。」
卻見歐家碧與那尊石像面對面站著,她細細地打量石像,甚至伸手撫摸石像的臉龐,眼睛溫柔似水,口中喃喃有聲,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紫蘇喊道:「歐姐姐?你在對石像說什麼?」
歐家碧這才如夢初醒,歎了一聲,道:「沒什麼,這尊石像倒像是我的一個故人。我腦子一時糊塗,以為是他了。算了不說了,趕緊去找侯爺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