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畫過一幅畫,叫做《陪君坐待繁華盡》,在那個夜晚我第一次心情沉重。那是在怡紅院的前面,如今我發現宋玉瓊也有這個傾向,不過是在怡紅院的後面。我在想,墨峰是個傷心的地方,這裡被傷心浸透,烏墨墨的。
我沒有想到的是,大漠西風居然來了,而且還是唐家三少,那麼陰險算是怎麼回事?
「唐家三少,三少爺的劍,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呢。」瑟妖的瞳孔在收縮,「聽說你改用刀了?」
「不錯,龍斬刀。」大漠西風沒有再看宋玉瓊,「玉蝴蝶,你還是稍微往後一點比較好!」
原來宋玉瓊還有玉蝴蝶這麼一個名號,真是有些般配呢。宋玉瓊很聽話地把我挪進了喬子軒,這小軒中佈置得像是女子的閨房,不過空蕩蕩的妝奩上只有一盞寒氣四溢的玉玲瓏。這個東西據說可以提升武者的功力,暴增七日之後,那個武者就會死掉。當然,用法不同,效果也不一樣,殺人和救人它都很管用。而這用法,就掌握在手無縛雞之力的宋玉瓊手中,她現在就在救我。
「喬木之凌雲兮,絲蘿可托。子不知我心兮,飄然大漠。」
我看到在牆上掛著這娟秀的字跡,喬子軒,喬子軒,你到底為什麼叫喬子軒……
「十年前你唐家三少自命江湖正義,一劍追殺我千里之遙,好像正是為了這個玉蝴蝶吧?」瑟妖陰笑著,「如今,這喬子軒成了江湖人人皆知的風流事,你倒把這鬼地方叫做無天無道了!」
「囉哩囉唆。」大漠西風扶著自己的刀,「天有道,自在天,天無道,道在我。」
「好狂妄的口氣!」瑟妖笑著,「十年前,我本不是你劍下的對手,可是你卻也不能殺我。如果不是我給你下了寒腸草,這玉蝴蝶怎麼可能會救你,又怎麼可能會弄出那段讓你揚名立萬的美事來!」
我感覺到宋玉瓊的手有些顫抖,也許是因為這裡太冷;臉色紅潤的很,也許是她很熱?那都無所謂,反正忽然她不幽怨了,她的笑容美麗的像是夢幻一般,鮮紅的顏色好像關公。但是她是一個女人,那麼很可能,關公剛剛從泰國回來了。我忽然明白了,關羽為什麼會臉那麼紅,那鬍子為什麼會那麼誇張,這純粹就是一個美女偽裝的。我更加明白了,劉備三人吃飯一張桌,睡覺一張床是怎麼回事。
不過我還是很奇怪,關羽到底是著姐那樣的偽娘呢,還是曾哥春哥那樣的純爺們呢?花木蘭、背背山、還有納蘭書生做了很多批注的《金瓶梅》——想著想著,我渾身發熱,就不覺得冷的受不了了。
所以,我需要聽聽外面的動靜,分心。
「江湖之中,謠言本就沒什麼意思,老子早就看清楚了。」大漠西風將龍斬刀背在肩頭,我很熟悉這個動作,這是他又要耍刀了,「十年前,老子滾蛋的時候,叫這裡無天無道。今天老子回來,老子就是天,老子不管有道無道。老子殺人無數,就是無道狂天!」
道不道的我不太明白,我只知道西風很霸氣,甚至把自己比作天,還狂天。別的不知道,我知道一條狗如果是健康的,那麼他就是好狗。如果一條狗不幸變成了狂狗,那它就該死了。這個想法太離奇,而且對於西風是大不敬的,怎麼說他也是我的師父。
「刀名絕唱。」瑟妖忽然收斂了起來,也從懷中掏出一把很精緻的小刀,「墨顛一死,再無出鞘!」
墨顛死了?他不是雲遊去了嗎?難道說,墨顛道人,居然被殺死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西風撇了撇嘴,宋玉瓊愣了愣神,而我則眨了眨眼。無論墨顛是死是活,那和現在沒有關係,現在最重要的是搞定瑟妖。至於生死,既然出來混,當然總是要還的。
絕唱刀對龍斬刀,在這個寒風凜冽的絕谷之中,我感覺宋玉瓊的手心比寒玉玲瓏還要冷。
「絕唱個鳥!」我扯著嗓子吼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斬四方!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西風瑟瑟群魔先,斬龍在此誰敢前!」大漠西風唱著更難聽地歌,「我叉叉叉,你來絕唱啊!」
瑟妖如同一道黑影,詭異地揮刀,一柄纖瘦的小刀居然砍出了慘烈的氣勢。大漠西風站了一個八字步,雙手高高舉起長刀,「我斬!」
大風起,大刀落,瑟妖如同一陣妖風,倏忽間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