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瞥見暗處裡有人影閃動,心裡明白,也不點破,「娘娘,有人看見兩個太監將郝聽帶走了,自稱是梅娘娘宮裡的。也許是哪個大膽的都奴才冒了娘娘的名諱,有一個太監臉上長著一顆大痦子,娘娘宮裡有沒有此人,著人一問便知。」
梅嬪心裡暗罵,怎麼這麼笨,竟然說是這宮裡的,還容易辨認。
假模假式地招一個太監來,梅嬪問道:「咱們宮裡有這樣的人嗎?」
「回娘娘,沒有。要不,奴才將所有的太監宮女招來,讓總管一一辨認。」太監畢恭畢敬回答。
劉玄揮揮手,「那倒不用,興許是別的宮裡的。」
「那更得好好查一查,省得本宮背了這個惡名。」梅嬪閒閒地笑,手心出汗。
劉玄琢磨著,郝聽可能沒事,要是有事,梅嬪應該不會如此鎮定,「那謝過梅娘娘,郝聽給玉娘娘診過脈後,還得回大德殿伺候著。皇上快到宮門口了,您不知,這個郝聽,皇上是一刻也離不開的。」
梅嬪擋在門口,手臂微伸,做出送客的姿勢,「皇上面前有一個得力的人伺候著,本宮也放心。既然皇上一刻也離不開,那劉總管趕緊到別處找找吧,免得誤了差事。」
「玉娘娘到!」門口太監通報。
宮女扶著梅嬪,劉玄跟在後面,到門口迎接玉貴嬪。
青容掀開轎簾,王衍探出一隻雪白的手,搭在青華腕上,婀娜多姿地走出轎子。
梅嬪跪下,「恭迎玉姐姐大駕。」
王衍連忙上前兩步扶起梅嬪,滿面堆笑,「喲,妹妹,這麼冷的天,怎麼跪在地上,咱們姐妹,還講究這些個虛禮。」
梅嬪沈鶯也親熱地扶著王衍,「今兒個一早,就看見喜鵲在窗台上喳喳地叫,臣妾想,這是要有貴客登門啊,卻不曾想是香風把姐姐給吹來了。」
王衍握著帕子扶著額頭,淺淺地笑,「妹妹真是聰慧,確實是風吹得,就是帶著福親王在園子裡轉了一轉,就受了風,這兩日身子發沉。心想也不是什麼大病,就不驚動太醫署的那些大人了,讓郝司藥來瞧瞧就好,正打發人去請,說是被妹妹宣來了。事情也是趕巧,劉總管到永寧宮裡傳皇上的話,說是今個宿在永寧宮。於是啊,本宮就想著,勞煩劉總管跑一趟,宣郝司藥到永寧宮。」
王衍頓一頓,瞧著沈鶯變幻的神色,笑道:「等劉總管走了以後,本宮想著,這樣不妥,要是郝司藥正在給妹妹診脈,哪裡走得開,這不是叫妹妹為難嗎?本宮想著,兩處做一處,也不讓郝司藥來回奔波,皇上一刻也是離不開郝司藥的,本宮就瞅著皇上出宮的這點空,沒想到,與妹妹想到一塊去了。」
王衍掩著嘴咯咯地笑,「沒曾想,劉總管腿腳快,本宮緊趕慢趕,他已經到了。」
沈鶯也笑,「劉總管進來,繃著臉,像是發生了大事,唬的臣妾心裡現在還是怦怦跳。」
劉玄陪著笑,「奴才莽撞了,請梅娘娘擔待。」
說了半日的閒話,王衍左顧右盼,「咦,郝司藥呢?」
沈鶯正要回答,宮女從裡間出來道:「貴郡王醒了。」
王衍連忙起身,「怎麼就醒了,玨兒才睡下,午覺得多睡一會兒,仔細下午犯困。」
貴郡王宇文璨揉著眼睛,懵懵懂懂地從裡面出來,見了王衍,行大禮,清亮亮叫道:「見過母妃!」
王衍摟過宇文璨,不知道怎麼疼才好。
沈鶯冷眼瞧著,「臣妾身體並無不適,也沒有宣郝司藥,恐怕是哪個奴才聽岔了耳。」
王衍並不答話,只是將宇文璨摟在懷裡,「心兒、肝兒」地叫著,揉搓著,問宇文璨一天都吃什麼、幾時入睡幾時起床、都學了哪些文章、會寫幾個大字等等。
宇文璨小小年紀,口齒十分清楚,回答得條理分明,黃鶯微有些得意。
說了半日的閒話,王衍笑道:「乖孩子,去玩吧,母妃拘了你這麼會。」宇文璨恭恭敬敬行禮,才退下。
但是畢竟是孩子,一本正經地回答了這半日的問題,著急出去玩,一退開就急急朝外跑,沒有留神腳下,被絆了一跤,沈鶯衝上前扶起宇文璨,「璨兒,哪裡摔疼了?母妃揉揉。」
宇文璨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是硬氣地沒有掉下來,「母妃,兒臣不疼。」
王衍也過來蹲下身子在宇文璨膝蓋上撲撲,又揉兩下,「璨兒是男子漢,這麼點痛算什麼!去玩吧。」
宇文璨自去了。
王衍轉過頭來對沈鶯笑道:「妹妹,這個人呀,一著急就會不注意腳下,不注意腳下就會摔跤,璨兒摔倒可以爬起來,可是有些時候摔倒可就爬不起來了。依本宮看啊,做人還是穩當點好。」
梅嬪沈鶯咬著內唇,面上還是柔順的福一福,「多謝姐姐提點。」
「不過,郝司藥,臣妾沒有宣。」黃鶯解釋。
王衍不在意地揮揮手,「雖然是司藥,可畢竟也是個奴婢,說了這半日閒話,本宮也倦了,回了。」
梅嬪注視著王衍的轎子,目光閃爍,王衍過來氣勢很大、動靜很小,是虛張聲勢嗎,還是胸有成竹?梅嬪搞不明白,現在也有點擔心,怕宇文治回來會責罰自己,轉念一想,心裡又安心了,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宮女,再寵愛又能怎麼樣?自己是為皇上生兒子的人,難道比不上一個小小的宮女?
可是梅嬪沈鶯這時候忘了自己只不過也是個宮女出身,因為宇文治的抬舉,才有今天。只要皇帝寵愛,就很了不起。
沈鶯更沒有想到,宇文治就料定她會這樣,如果沈鶯知道她行這一步反而幫助了宇文治獲得郝聽,應該是為長久獲得郝聽做了一次貢獻,該如何自處?
郝聽臉上有點笑意,那次領獎是小學一年級的期中考試考了全校第四名,那是郝聽第一次獲獎,以後每一次考試郝聽都能獲獎,那些紅艷艷的獎狀都貼滿了整面牆壁。
有人「啪啦啪啦」拍門,兩個宮女開門,和門外的人嘰裡咕嚕說了幾句話。